沉睡之中,頭發上輕輕的癢,似乎有一隻手,在溫柔地撫摸她的發。睜開雙眼,眼前是一片黑暗,身旁隐約有個黑影,沉默不動。
不聲不響的支起上身,點燃手中月石。
朦胧柔光裡,是一張已經極為熟悉的臉,琥珀色的雙眸,俊美的臉龐,隻是,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竟覺得眼前這張臉似是瘦了很多,眉目之間,竟也流露出一種從未見過的疲倦。
“琅琊?”
“嗯。”
“你去哪裡了?”
“……你去哪裡了?”
“……我回來了。”
清漣不再問,隻是點了點頭,微微笑道:“我夢到了即墨,還有那些梨花,我以為,我再也不能看見你了。”
琅琊低頭,眸光如星閃耀,“我說過,隻要你不要我走,我就永遠都不會走。”
清漣熄滅掌中月石,在黑暗中與他對視。
“清漣,我們已經在九州,等了三年。”
“已經……三年了?”
“跟我回去。”
清漣不語。原來她已經在這裡整整等了三年,原來……隻有三年,為何她卻覺得,好像過了三世那麼長。
“記不記得我說過,這世上所有的事,都是注定好的,無論過程怎樣,都不能改變結果。”
清漣仍是沉默,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何為結果?九州的寒風暴雪,并未磨滅她心中那個藍色的身影,那個英姿飒爽的藍衣少年,仍像當年一樣清晰,卻仿佛歲月一樣漸遠。
有時候,她甚至在懷疑,那片永不可及的幻境,真的就是太虛結境麼?還是,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清漣,人與人的命緣,其實更像燭火,蠟炬燃盡,火便熄了,即便再點起一支,也已不是本來的那一支。”
清漣緩緩握緊纖指,将月石柔軟的光芒攥在掌心,擡起幽光閃爍的黑眸望向琅琊。
“若我會在這裡一直等下去,你會走麼……”
琅琊的面容在黑暗中有些模糊,凝視她的眸光卻有點點明亮。
很久很久,清漣隻聽到淡淡的兩個字:“不會。”
心頭忽然泛起一種難以說清的奇怪感覺,好像有一點酸澀,又像有一絲安然。忽然低下頭去,在冰冷流動的黑暗裡,低低說了一句話,“我再等三日。”
一隻有力的臂膀忽然攬住她肩頭,将她環在胸前,琅琊的聲音略略低啞,“不論在什麼地方,我都絕不會讓你受傷害。”
站在那個她已經站立過幾百次的地方,遙望天際的溫柔月光。九州并無四季交疊,隻有終年酷寒風雪,今夜雪晴,滿天繁星。稍顯溫柔的冷風撩起她鬓邊發絲,拂過那雙令星光都黯淡的雙眸。
冰冷的手指緩緩撫上腰間,握住滄海。她為何對他如此執着?三年等待,她也無數次的問過自己。是為了證明什麼?她和阿承之間,并沒有什麼需要證明。又或者,是為了抓住什麼?唇邊浮起一絲淡淡笑痕,她能抓住的,隻有那一段曾經快樂的記憶。
長夜無盡,她和每一次一樣,默然守望,不吃不睡,好像遺落在這浩瀚冰原上的一尊玉像。說不清是在哪一瞬間,那雙冰晶般的黑眸中,忽然劃過一道藍色的閃電,接着漸漸散開,連成一片。
清漣玉雕般的臉上蓦的掠起一片波瀾,擡手握住胸前,猛的向前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