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轉過眼睛,看了一眼被她死死握住的手,又擡起頭,看着她的臉,臉上仍舊一片平靜,但那雙眼睛裡,卻似乎有一些什麼東西悄悄閃過,轉瞬消失不見,卻留下一片溫柔。
“逢春果然……名不虛傳……”
“琅琊……你……”
“我沒事。”他的唇角微微揚起,帶出一絲迷人淡笑,臉色卻仍蒼白得怕人。
“你是不是掉下了忘川?剛才有個怪物死死纏着我,把我拖進水裡,是不是它把你推下去的!”清漣說着,咬牙切齒,眼睛四處亂看,似是要找剛才那個怪物拼命。
“……怪物?”琅琊一愣,眼睛盯在她臉上,看見她神色,好像有些明白,垂下眼睛,微微點了點頭,“似乎是的。”
清漣找不見那巨大的怪物,轉回頭來,臉色黯然,垂下頭道:“是我連累了你……”
琅琊似是微微笑了一下,松開她手,從地上費力坐起,低低的說了一句話:“我是甘願的……”
他的聲音極低,清漣并未聽清,隻顧用力将他扶起,似乎也絲毫不再避諱男女之嫌。琅琊站好,伸手将逢春遞給清漣,清漣搖頭,“你的傷還沒好,給你帶在身上!”琅琊不語,擡手輕輕将那顆碧綠流螢的珠子嵌進了她頸上項圈的璎珞中,“你留着,我不需要。”
清漣眉頭一揚,剛想說話,卻聽一旁有人陰陽怪氣的說道:“咦,真是稀奇啊稀奇,居然有人在黃泉路上卿卿我我,談情說愛?”兩人回頭一看,隻見在前面路上,站着兩個穿着大紅衣服的人,不對,不是人,是鬼,一個長着一隻牛頭,另個生着一張馬面,一個手裡拎着鬼頭刀,另個拿着一柄三叉戟,另外一隻手裡還拿着一副鎖人的枷鎖,正瞪起兩雙奇形怪狀的鬼眼,直勾勾的看着他兩人。
清漣看着這兩個鬼,不但不怕,反倒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向着琅琊道:“琅琊,這就是鬼麼?長得真難看!”
琅琊看了她一眼,忍下笑意,點了點頭。
牛頭鬼聽見她話,顯然十分惱怒,一把舉起手裡的三叉戟,指着她的鼻子道:“臭丫頭,敢說老子難看?等下到了閻羅殿,看老子不把你的舌頭拔了!”
馬面鬼顯然比他略顯穩重,皺眉看了清漣和琅琊一眼,扭頭向着牛頭鬼道:“牛老兄,不對啊,你有沒有覺得這兩個人的鬼魂好像不太對勁?”
牛頭鬼道:“哪裡有什麼不對勁,不過就是兩個癡男怨女罷了,快快鎖了,帶回閻羅神殿,我好扒了這死丫頭的皮!”
清漣眼睛瞪起,向那牛頭鬼叉腰道:“醜八怪,你要扒誰的皮?本姑娘扒了你的皮做雙牛皮靴子穿還差不多!”
琅琊在她身邊,忽然低頭道:“清漣,等下打架的時候,用我教你的寒浪滔天。”
清漣一愣,回頭看他,“我還沒學會呢,我還是用火術吧,下次再用你教我的術法……”
琅琊看她一眼,目光意味深長,忽然伸手在她背後一推,清漣毫無防備,“哎呦”一聲,被他推得向前一撲,正迎上面前牛頭鬼紮下來的三叉戟,慌忙之中,向旁一跳,伸手抽出滄海,便要用火術,誰知念了半天心訣,居然沒有半點反應,本來已經在體内幾乎可以随心駕馭的那股暖暖的火氣,似乎都被一瓢冰水澆滅,裡裡外外透心的涼,哪裡還能燒的起火!
牛頭鬼見她傻傻站着發呆,不知為啥心裡更氣,掄起寒光閃閃的三叉戟,跳起來向着她頭頂紮去,他身為一隻長着牛頭的鬼,向來不覺得人有多好看,尤其是這樣長得水蔥似的女鬼,真是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在閻王殿裡,他最愛幹的事就是把這些搔首弄姿的女鬼拿鋸子活活鋸成兩半,聽着她們鬼哭狼嚎的叫聲,心裡真好像是收拾了一堆臭肉般滿意。
清漣擡頭看見氣勢洶洶的牛頭,吃了一驚,使不出炎術,隻得将身子向旁一閃,舉起雙劍向着頭頂一架。
琅琊在一旁垂手而立,見此情景微一皺眉,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