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小石頭被害了!”
蘇錦書不得不下這個斷言。
劉大和蘭姑都又哭起來。
“蘭姑,劉大哥,你們别哭,現在事情已然這樣,咱們就要查出兇手,給小石頭報仇!”
“對,蘇姑娘,你說,我怎麼做才能給小石頭報仇!”
可能也是早有所有預料,所以當蘇錦書把這個事情的真實情況說出來,蘭姑的心反倒不那麼哀傷了,她咬着牙,怒道,“我一定要給小石頭報仇,哥,你呢?”
“小石頭是我兒子,劉家的獨苗,我這幾年在外奔波,也是為了他,誰想到……我發誓,今生要是找不到殺害小石頭的兇手,我劉大誓不為人!”
劉大也不哭了,目光堅定,“蘇姑娘,你安排吧,我做什麼能幫着找出兇手!我要親手把他碎屍萬段!”
蘇錦書沒有刻意地去給他科普說,殺人要償命,你如果将兇手碎屍萬段了,那你也得償命!
人在極度悲痛與憤怒之下,說說狂話,會适當地讓自己減壓,總比劉大因為憤怒與悲痛都壓抑在内心,最後成為一個随時能爆炸的火藥桶要好吧?!
至于抓住兇手,他是不是真能做到手刃仇人?
那就是大理寺卿賀大人的事兒了。
“劉大,你現在馬上去大理寺報案,報殺人案,你兒子被殺!”
她又看向蘭姑,“蘭姑,你與我一起去四鄰走訪走訪,主要查查最近這一段時間于氏都做了些什麼?”
嗯,好。
蘭姑洗了臉,眼底的絕望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憤怒與堅韌的複合體。
蘇錦書想的是,市井小民最喜聞樂見的就是張家長李家短的雜事,尤其是于氏這樣的,她丈夫在外出差,她與李大勾連,明鋪暗蓋的,可能早就被左右鄰居給看了個滿眼了。
所以,他們會被四鄰更為密切地關注,關注他們的一舉一動,這樣的話大家聚堆在一起聊天時,也就有了新話題。
果然,他們隻走訪了四家,就從這四家得知了不少關于于氏的情況。
本來那四家人看到蘭姑也在場,不好意思多說。
蘭姑也是個痛快的,直接說,我跟我哥已經知道于氏做的醜事兒,這回來問大家,就是為了搜羅證據,進一步在休于氏時,讓她淨身出戶。
她這樣一說,那四家的人立馬表示會與劉大跟蘭姑統一戰線,大家一起讓這不要臉的于氏顔面掃地不說,還臭了名聲,看以後她還能騙老實人不?
第一家的三嬸說,就那個于氏跟李大的事兒,可不止一天兩天了,得有小半年了吧?
蘭姑咬唇,她大哥一家搬到這裡也就半年時間,可以說,于氏這是在她哥劉大第一次随着老闆出差,就與那李大有染了,這女人可真不要臉!
三嬸繼續說,“那個于氏也是個會浪的,時常買點酒,炒倆菜,天黑後,叫了李大,兩人一起喝,這時候啊,她就把小石頭打發出去,說是家裡柴火不多了,讓孩子去東山上撿幹柴!你說說,這得是多狠毒的心呐,這天都黑透了,她是打着孩子有一雙火眼金睛,能在黑天裡看到山上的柴火?唉,我那小兒子就偷偷把小石頭叫到我家裡來,好歹呢,給他個馍馍,孩子能吃口,不然啊,真得被那毒婦給餓死了!”
第二家孫大娘氣得都拍了桌子了,“什麼人呐,真不是東西,那□□打起小石頭來,是沒頭沒臉的打啊,連癢癢撓她都給打斷了,可憐那小石頭身上是深一道淺一道的傷疤,看着吓人呐!”
蘭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都怪我,我不配當小石頭的姑姑,我怕來的次數多了嫂子不樂意,我就……”
她來一次于氏指桑罵槐一次,她實在是受不了于氏的這個脾氣,就有幾個月沒來了。
“哦,對了,就上個月,于氏往家帶回來一個孩子,說是孤兒,她給助養的,我們都不信,扯鬼話呢,就她那心腸,還有那好心助養别人的孩子?不過,我之後瞅着他們家倒出來的垃圾裡頭,可淨是好東西,雞鴨魚肉的不說,還有鮑魚殼兒呢!我尋思着,她是不是有個富戶親戚兩口子都死了,她才把那親戚的孩子接回家來養,是想吃絕戶?”
蘭姑跟蘇錦書對視一眼,都暗忖,群衆的眼睛是雪亮的啊!
第三家是個打鐵的鐵匠,與李大素有往來。
“李大這小子沒啥壞心眼,就是好吃懶做!”
都入夜了,王鐵匠還在忙着趕活兒,東頭财主家訂購了一批農具,三日後就要,王鐵匠說今晚上得通宵了。
他邊幹活邊扯李大的事兒。
“李大跟于氏好上這事兒,是李大親口告訴我的,有一日,那小子紅光滿面的就來了,說剛吃了一頓佛跳牆,滋味美得很!我說他吹牛,就他那懶惰的習氣,能買得起做佛跳牆的食材?他說,這還用買?哄得于氏高興了,那娘們克扣點小陶子的吃食,也就夠我們倆禍禍了。”
蘇錦書聽到這裡,精神為之一振,本來她那日在慈幼局問過小虎,接走小陶子的助養姑姑姓什麼?
但小虎不知道。
沒想到,查小石頭失蹤案,竟查到小陶子身上,這可是一舉兩得了。
“王大哥,那個小陶子您見過嗎?”
王鐵匠用帕子擦擦汗,“見過一回,那次是李大請我喝酒,去了才知道,是于氏做的菜,她那時候旁邊坐着一個小孩兒,瘦的皮包骨,說是她遠房親戚的孩子,叫小陶子!我瞅着那孩子臉色不好,精神也很差,像是不太好養活的樣子!我小聲跟李大說了,李大卻哈哈一笑說,就等着他死呢,他死了,我跟于氏就有銀子了!”
他說的是小陶子死了,于氏就能拿到助養的費用五十兩銀子?
“王大哥,他有沒有說,那孩子死了,他能得到多少銀子?”
王鐵匠搖頭,“他沒說,但看那得意的神情指定不少,估計……得上百兩銀子吧?李大那小子别看是個懶惰的,胃口可是不小,他早先跑碼頭做過買賣,據說一買一賣,進賬出賬就是幾百兩銀子呢!我瞅着他那神情,這一筆怎麼也不能少于他做買賣的收入吧?”
明明周才買說,助養一個病孩子的費用是五十兩!
那李大這得意洋洋的幾百兩銀子從哪兒來?
第四家就住劉家隔壁。
是個打扮俏麗的小媳婦。
她與于氏還是有一點交情的,兩人呢平常都是在家裡做家務,閑着沒事就端個小凳子坐在門口閑聊。
“她跟李大那事兒,我早就知道。呸!我說過她幾回了,劉大是個老實本分的,你得知足,誰知道,于氏撇撇嘴說,知足能當銀子花?能當绫羅綢緞穿?我天生就是個富貴命,我得奔銀子去……”
“可是,李大也沒錢啊,她奔李大圖什麼?”
蘇錦書不解地問。
“奔他活兒好呗!”
小媳婦很暧昧地笑了,“于氏跟我說幾回了,在李大身下,那才叫做女人!唉,這女人呐就是不能嘗鮮,一嘗到别的滋味,舊滋味就不稀罕了!現在她也走了,我索性也不瞞着你們,有啥說啥,就前幾天,有一天晚上,我正睡得朦朦胧胧的,忽然就聽到于氏房門反複地關上打開,像是家裡發生了什麼事兒,還隐約有李大的聲音,兩人嘀嘀咕咕的,像是在做什麼事兒?我第二天早上問于氏,晚上家裡怎麼了?她支支吾吾說,沒啥,就是她吃壞了肚子,起了幾次夜上茅房呢!她家茅房也有門的,茅房門一開響動特别大,我能聽得出來,所以我敢斷定那晚上她不是起夜跑茅房,可是具體做什麼,她不肯說,我也猜不出來!”
“那你是什麼時候發現小石頭不見的?”
蘇錦書隐隐的覺得小媳婦說的這一夜,與小石頭的失蹤有關系。
“哎,你别說,好像還就是從那天晚上起,我就再沒見着小石頭!我還問于氏呢,她說小石頭出去野去了,不知道跑哪兒去了!我還說,你怎麼不找找?她回我一句,關我什麼事兒,又不是我兒子!那娘們不地道,孩子是劉大的不假,可人家劉大娶你回家,不就圖你對孩子好,能料理好這個家嗎?我這個人呢,也愛美,愛打扮,可我對孩子那是一等一的好!不似她那樣兒的,缺德。”
想了下,小媳婦忽然又說,“也可能那晚上于氏是在忙她那助養的親自的小孩子的事兒,因為第二天傍晚,我看她一臉高興地回來,像是撿了寶似的,我問她去哪兒了?她說親戚的孩子死了,她去找人把那孩子的後事兒辦了!”
小石頭失蹤與小陶子的死,是同一天晚上?
蘇錦書忽然想起小虎跟她學的,“我聽院長罵那個姑姑,你害死了你男人的親骨肉,把小陶子的屍體不知道弄去哪兒了?萬一小陶子的族人過來找我要,我怎麼辦?你還嫌棄三十兩銀子少?若不是為了封你的嘴,一兩銀子我都不給你!”
當時蘇錦書并不知道助養小陶子的姑姑是于氏。
現在上下這樣一串聯,于氏助養小陶子,小陶子死那天晚上小石頭失蹤,小陶子屍體知道被于氏弄哪兒去了?那小陶子的棺材裡裝的是誰?
蘇錦書騰地站起身來,疾步往外走。
“蘇姑娘,你……怎麼了啊?”
蘭姑追出來。
“快,去找人來!”
蘇錦書剛走出小媳婦家,迎面就遇上張彪,“蘇姑娘,你這是遇上什麼事兒了?找人幹嘛?隻要能用上……”
“張大哥,你快去找你們賀大人來,讓他與你一起去慈幼局,問隋五娘,小陶子的棺材埋在哪裡?”
蘇錦書急急地說道。
“不就去慈幼局問個消息嗎?還用我們賀大人,我一個人去就成!”
“不,你與賀大人一起去,她也不會告訴你的,你這樣,現在就把人手散下去,去棺材鋪,查于氏從哪家棺材鋪訂的棺材?”她又略尋思了下,接着說,“棺材買了,肯定不能用人擡,得馬車拉,再派人查拉棺材的馬車車夫是誰?把這人找來,查問棺材埋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