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姑娘,我們這裡有一個規矩,就是對那些得了重病,不久于人世的孩子呢,可以放出去養,隻要有人想将其帶回家,院長那裡通過允許了,那就可以将他帶走,而且,照顧這孩子,如果能一直到他離開人世,那就可以得到一筆辛苦費!”
“多少?”
蘇錦書佯作對辛苦費很感興趣。
“這個……明文規定是五十兩銀子。”
周才買有點拿不準。
“這麼多錢啊?我一個月的月例才一臉多。”
蘇錦書雙眼亮晶晶,瞧着就很驚喜。
她說,“周采買,我很感興趣,要不你幫我找院長說說?我很喜歡小虎,想帶他走。”
“成!誰讓姑娘心地善良呢!”
實際上,他心裡可能在想,誰讓你蘇錦書後台硬呢?我這邊幫你賺了一筆外快,有一天錦衣衛想要為難我,你也好幫我說幾句好話。
他雖不是什麼矜貴身份的人,但他這個采買慣于與人打交道,對上巴結奉承,看臉色行事,對下斥責謾罵,看人下菜碟,經年下來,他練就的是一雙狡猾詭詐的眼睛,他早就瞧出來了,那些個錦衣衛很看重此女子,此女子,在鎮撫司必是能說得上話的。
所以,他覺得自己這行為是未雨綢缪,誰知道意外跟遭殃哪一個先來呢?
兩人正說着,從前院就急急來了幾個人。
為首的是高氏身邊的安嬷嬷。
“蘇姑娘,我們主子說了,你今兒個的飯菜做的不錯,她讓你到前院去領賞去。”
安嬷嬷眼稍子都撇到天上去了,一副目無凡人的得勢狗腿子範兒。
蘇錦書面無表情,“我是奉命前來做菜的,就是出任務,不需要皇子妃破費,勞煩嬷嬷替我跟皇子妃說一聲。”
“你這是不遵從我們皇子妃的命令?”
安嬷嬷一張老臉上陰晴不定。
“如果你非要這樣說,那我也沒辦法。”
蘇錦書轉身要走,卻聽身後安嬷嬷怒喝一聲,“你們還愣着作甚,還不把我給她綁了去?我們主子想見的人,還沒有見不到的。”
她這是想硬來?
蘇錦書的想法與行動達到了一緻,她飛速奔到一邊的花圃旁,從角門一側拿了一枚花鋤,“來吧,讓我看看是你們腦袋瓜子硬,還是這花鋤硬?”
她也沒準備善了。
高氏那貨根本就憋着壞呢,而且這壞估計是拿了自己為蘇靜茹出氣,盡管蘇錦書并沒想透,高氏為什麼會選擇與蘇靜茹同流合污,但她還是決定了,與其送上門被折辱,倒不如在這裡光明正大地跟他們打一架,她要的就是擴大矛盾,讓前院參加募捐的人都知道後院這場鬧劇,或許高氏也會忌憚一些,自己能借以脫身。
“給我上,你們四個還拿不住一個小丫頭!”安嬷嬷率先撸胳膊挽袖子,沖了過來。
其他幾個嬷嬷也不甘示弱,緊随其後。
蘇錦書掄起花鋤,對着安嬷嬷的腦袋就砸了下去。
哎呦喂!
安嬷嬷一聲慘叫,抱着腦袋就蹲地上了。
其他幾個人先是微微一怔,而後就在安嬷嬷氣急敗壞的叫罵聲裡繼續沖蘇錦書撲來。
比起這幾個身強力壯的嬷嬷,蘇錦書纖弱的身量還是不夠看。
就掄了兩下花鋤,花鋤就被其中一個嬷嬷用力給攥住了,她再用力一扯,花鋤就從蘇錦書的手裡脫開,到了那個嬷嬷手裡了。
“你不是很能耐嗎?還敢打傷我們安姐姐,你可知道,安姐姐那是五皇子妃的奶嬷嬷,我們五皇子妃都不舍得打她罰她,你竟給她打破了頭,小丫頭,今兒個你死定了!”
嬷嬷叫嚣着,揮起蒲扇大小的巴掌,對着蘇錦書那嫩白的小臉就抽了下去。
蘇錦書瞪圓了眼睛,她鼓足了氣,隻等着那婆子這一巴掌過來,她先閃開,再給她一個掃蕩腿,即便不能摔她個狗吃屎,那也狠狠地在她的小腿骨上踹一腳,她若不嚎叫着蹲下去,她蘇錦書這個名字就倒着叫。
她感受到一陣掌風掠來,身子倏地往旁邊一閃,緊跟着飛起一腳,朝着那股掌風來的方向踢了過去。
額?
怎麼回事?
料想中的那婆子粗壯的大象腿呢?咋沒了?哎呦呦,我踢空了……哎呀……
她一腳踹空,用力過猛導緻的身子往前蹬蹬蹬奔了幾步後,眼見着就要結結實實跟地面來個親密接觸了。
這時候,一雙有力的大手攬住了她的腰肢,将她從失重前傾的狀态中拉了回來,也不知道該不該說這人使勁兒太大了,竟将她直接貫入懷中,于是,剛暗自竊喜不會摔個狗啃泥了,她的小臉就撞上一個結實的胸膛,疼得她哎呀一聲驚呼,再擡頭,映入眼簾的卻是一雙深邃若海般的眸子。
“大人?您怎麼在這裡?”
秦逸之都要被她這話給逗笑了,我若不在這裡,你這會兒早就摔得鼻青臉腫了,怎麼你這還嫌棄上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怎麼知道我被瘋狗咬了?”
“我聽見瘋狗吠叫了。”
兩人你一句瘋狗咬人,我一個瘋狗吠叫,直把安嬷嬷險些氣了個仰倒。
“秦指揮使,俗話說,打狗還要看主人,您這是壓根不把我們五皇子妃放在眼中了?”
“聽聽,她自己多有數,也知道自己是别人養的一條狗!”
秦逸之薄唇輕啟,滿滿的不屑。
“是瘋狗!”
蘇錦書不滿地補充。
狗可是人類忠實的好朋友,還是有好狗的。
“嗯。”
向來不屑與女子論長短的秦指揮使,竟一改常态,與蘇錦書有來言去語地讨論,這一幕,看着怎麼那麼詭異?
在場的其他幾個嬷嬷都心有餘悸地往後退了幾步。
隻有安嬷嬷被氣得漲紅了老臉,冷哼一聲,道,“誰又不是主子養的狗呢?”
這話有暗指。
秦逸之轉身,宛若浸潤了前年冰潭水的眸光,冷冷地掃過安嬷嬷,直把她看得渾身抑制不住地打着冷戰時,他幽幽地開口,“對,我就是皇上養的一條狗!你最好回去關照你的主子們,讓他們一定把屁、股擦幹淨了,否則被我查出一點點端倪,都會死死地咬住他們不放!”
隐隐的,安嬷嬷覺得她今天可能為主子惹了不該惹的禍了。
但她嘴上還是狐假虎威地道,“秦指揮使,我們主子不過是因為蘇姑娘飯菜做的好,所以想請她過去,親自打賞她,還請秦指揮使看在五皇子的面上,允我們請蘇姑娘過去!”
“回去跟你們主子說,她是我的人,想動她,先估量估量,她能不能與鎮撫司抗衡?”
秦逸之攬着蘇錦書的腰肢往外走。
“秦指揮使,你為了一個廚娘,甘願與我們五皇子為敵嗎?”
安嬷嬷氣急敗壞。
秦逸之沒回應。
繼續攬着蘇錦書往前走,走着走着,忽然回身踢起一枚石子。
石子不大,如拇指肚。
啊!
一聲慘叫後,安嬷嬷捂住嘴,手心裡一片濕漉漉,拿下來一看,滿手心的血,當下是又驚又痛,不由地哀嚎着,“主子,老奴被人這樣……”
話音未落,又一顆石子到了,砰一聲,再次哀嚎聲起。
一枚不大的,白色的顆粒狀物件砸到安嬷嬷的腳面上,她低頭一看,頓時嚎得跟殺豬似的,但嚎叫聲戛然而止,是一個嬷嬷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安嬷嬷的嘴,她驚恐地指着不遠處,那裡秦逸之已經站住腳,正回頭沖這邊冷冷地注視呢!
隻怕安嬷嬷這裡再鬼嚎一聲,他的小石子就又到了,這次打哪兒真不知道,萬一打眼睛呢?門牙打掉了湊合着能吃東西,就是說話漏點風,眼睛一旦打瞎了,那可就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