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南辰本來是張松蒿十分看重的學子。
雖然杜南辰的家世在書院學子中不顯尊貴,但其學業成績很優異,被各科先生誇贊,曾經在月考,年考裡取得驕人的成績。
私下裡,院主孫衡苪與張松蒿也曾談論過書院裡前幾名的學子,展望過他們的前程。
杜南辰也是被他們看好的其中之一。
張松蒿跟孫衡苪都認為,杜如果能堅持下去,繼續努力上進,前途是大好的。
但杜南辰走下坡路了。
誘使其走下坡路的人是蘇靜茹。
為了跟蘇靜茹相約,杜南辰數次偷偷從學院跳牆而出,在被張松蒿抓住幾次後,他不但沒改,反而變本加厲地收買了書院後門看門的,借着書院舉辦蹴鞠大賽時,把蘇靜茹帶進了書院看熱鬧,蘇靜茹是做男裝打扮的,本來人多,鬧騰,不會有人發現她的女子身份,但天公不作美,那日烈日當空竟下起了大雨。
一場突然而至的大雨,讓蘇靜茹的女子身份曝光。
忙着避雨的學子們大多沒瞧出蘇靜茹是女子,但作為成年男子的張松蒿卻一眼就發現周身被淋了個濕透的宋靜茹,清晰無比地顯現出她女子的窈窕身段,他震怒,在打發人把宋靜茹送出書院後,把杜南辰關進了小黑屋。
原本按照書院的條條框框規則,杜南辰是要被開除的。
但院主孫衡苪有惜才之心,在與張松蒿等幾位先生商議之後,做出決定:杜南辰留院查看,三個月為期,如果這三個月裡,他繼續放浪形骸,不顧學子風範,那就立刻開除。
這樣的處理結果,按理杜南辰是要感激書院院主與先生的,可是,張松蒿通知他,說他在書院的這些表現,将會寫入他的學子檔案。
這讓杜南辰大驚失色。
他忙央求張松蒿,就看在他成績不錯,還能在将來的考試中為書院争光的份上,把他檔案裡這些不好的污點都給抹去。
張松蒿對他的答複是,這是不可能的!書院之所以沒直接将他開除,也是憐才惜才,但他必要通過這件事兒記住了,人生在世,有所為有所不為,決不能讀着聖賢書,卻背地裡做些讓聖賢們面上無光的事兒!
在數次央求無果的情況下,杜南辰曾對同班同學說,他一定會讓張松蒿知道自食惡果!
秦逸之的視線從紙上轉移到蘇錦書的臉上,目光玩味而冷清,“蘇家還真是出人物。”
先是當爹的蘇恒對親生女兒狠毒決絕,沒有利用價值了就恨不能将其發落到深山僻壤裡,任其自生自滅!
後又有所謂的貴女圈裡的蘇靜茹,為私情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雲荒書院的底線,說起來,這對父女的性子,還真是有異曲同工之處,那就是都荒唐愚蠢不自知!
蘇錦書目光淡然無波,“大人沒什麼事兒了,我回後院了。”
身後,秦逸之吩咐張卓,“請那位蘇大人去水牢待兩天,蘇大人既然來了,咱們鎮撫司大牢裡的各個妙處自然都要讓他體會體會……”
是。
張卓應聲而去。
蘇錦書的身影沒有絲毫停頓,徑直走出書房。
“秦小子,你讓姓蘇的鎮撫司幾日遊終生難忘,以後……”
以後萬一他成為你老丈人,你就不怕被他報複?
諸葛雲睿捋着胡子,假意好心提醒。
秦逸之瞪了他一眼,“當我不知道,今日你在衙門裡幹的好事?”
“我……老朽做事向來光明磊落,你……你知道啥?”
諸葛雲睿的胖臉上顯出一絲尴尬,他竭力辯駁,不過,聲線磕磕絆絆的,透着一種心虛。
“你在蘇恒身上抹了糖水,把一箱子的蜜蜂放進了他的牢房裡……”
秦逸之的話裡沒有任何情緒起伏,讓諸葛雲睿聽不出他的喜怒。
“他說他想喝蜂蜜水,老朽這也是幫他……喝最原汁原味的……咳咳,蜂蜜水!”
諸葛雲睿說着自己都笑起來,“哈哈,秦小子,你是沒見着,現在的蘇大人,不但人胖了一圈兒,周身的肌膚也變得好有特色……哈哈,誰讓他淨欺負蘇丫頭,那麼好的女子,原本該有一個尊貴的身份,生活無憂無慮,可她卻過得那麼辛苦,一個人跋涉千裡趕到京都來,卻險些被她親爹給賣給一個傻子當媳婦,他那心怎麼就那麼狠?這一回,老朽就是要看看,到底是他狠,還是蜜蜂狠……”
秦逸之無語。
什麼蜜蜂狠?
還不是你這隻老狐狸最狠!
短短半個時辰,蘇恒就被蜜蜂蟄得滿身滿臉的泡,又癢又疼的泡,把他折磨得不住哀嚎。
“老朽覺得還是你秦小子最狠!”
諸葛雲睿想想,被蘇恒自己抓撓得血糊糊的身體一旦被丢進水牢裡……
且不說他身上又紅又腫的地方會因為水的浸泡而流血化膿,就是水中的那些水蛭,也會聞着血腥味兒而來……
額!
好惡心!
諸葛雲睿壓根不敢去想象蘇恒被水蛭如何的畫面,他忙端起一杯熱茶,幾口下肚後,擦擦汗道,吓死老朽了,老朽這輩子都沒做過什麼壞事兒……阿彌陀佛……
“你沒做過壞事?你确定?”
秦逸之不急不緩地說道。
“惡整壞人,是替天行道,根本不能算老朽做壞事!老朽這叫以毒攻毒,不然怎麼把那些都壞到腳後跟的家夥挽救回來?”
諸葛雲睿辯解得理直氣壯。
秦逸之懶得跟他繼續扯皮,索性拿起書案上的文件看,“你閑着無事,去給水牢裡倒點鹽……”
“還是你狠!”
諸葛雲睿不得不豎起小手指,點贊秦逸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