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像是停滞了。
蘇錦書腦子裡一片空白,她都忘記跑了,就傻愣愣地站在原地。
随着身後傳來啊的一聲慘叫,蘇錦書蓦然回頭,她看見陳魁倒在地上,一隻手掌與一條腿上都紮着一枚小箭!
而不遠處,一個人傲然站立,目光冷嗖嗖地注視着她,眼底的不待見,不耐煩,一覽無餘。
“大人?秦大人,您怎麼來了啊?”
蘇錦書大喜過望,幾步就竄了過去,伸出手去,想要與這剛救了自己小命的男人握握手!
但對方卻一個麻利的閃身,避開了她的爪子,随後一貫冷冰冰的語調又在衙門後院響了起來,“以後,你出門不許說是鎮撫司衙門的!”
“啊?為……為啥啊?”
“笨成這樣,我丢不起那人!”
說完,他蓦然轉身,大踏步朝衙門前廳走去。
“不是,大人,您不能這樣說啊?我要是笨……要是真笨,那賀大人也不會請我來查這個案子啊!”
蘇錦書表示不服,跟在他屁股後頭辯駁。
“賀大人?賀延舟?他出了名的不聰明,你不知道?”
對方繼續保持不屑的聲調與表情。
“你……一來就說人家笨,人家辛辛苦苦查案,險些把小命丢了,哪裡笨了?沒有功勞有苦勞吧?這樣的上司誰稀罕要誰要,我反正不要了,回去我就辭職,省了讓人知道鎮撫司裡有我這樣的,丢了您秦大人的臉面!”
說完,她氣鼓鼓地轉身往回走。
“去哪兒?”
某傲氣吧啦男被小女人這一通怨怼,也覺得自己似乎是有點……嗯,那個啥……
“去面壁思過,誰讓我笨呢!”
小女人還在氣頭上,腳下動作越發快了。
“……不想知道陳家花圃裡種的花為啥長得那麼豔?”
我……自然是想知道啊,好容易把案子破了,主謀幫兇都抓了,現下也可以一探案子的深處,了了她的那些小疑惑了!
她站住,但倔強的後背依舊朝着秦逸之。
“還不跟上?”
他繼續往前走。
隻是邁動腳步的幅度變小,速度緩下來,直到身後響起小女人哒哒哒的連跑帶颠的腳步聲,他才又恢複了平常的速度,嘴角也瞬時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據陳魁供認,他女兒陳嬌嬌是被青梅竹馬的學子戀人騙身騙錢之後,男人另娶高門貴女,陳家父女無奈離開故鄉,輾轉來到昌河縣西城外,開了一座花圃。
日子慢慢過着,可陳嬌嬌心頭對男人的恨卻越積越多。
她偷偷跑去櫻花樓,自賣自身,過起了白日裡在花圃賣花,晚上去櫻花樓戲耍男人,也被男人玩弄的日子!
起先陳魁是不知道的。
但有一次,陳嬌嬌以她喜歡養墨蘭花為由頭,把一學子騙去陳家花圃,她在花圃小屋誘惑那年輕學子,學子受不住想與她歡好,随後,陳嬌嬌給他下毒,把他殺死後,将其骨肉埋入了花圃中……
隔了很多時日,陳魁發現花圃裡有一處地方的花長勢非常好,花也開的極其豔麗,他用手語問女兒,這是怎麼回事?
陳嬌嬌先是一怔,而後就明白過來,那花兒長得好的地方正是她将學子屍骨埋入的地方,那之後,她行為愈發的瘋狂,不斷地魅惑年輕學子來花圃,将他們害死後,埋入花圃。
陳魁斥責她,可她以死相逼,要陳魁保守秘密。
愛女心切的陳魁沒法子,隻好答應。
後來,在蘇錦書他們三番兩次去花圃,問詢趙同裕的事兒,陳魁覺得事情要暴露,他為了護住女兒,就去黃家把黃世忠殺了,黃世忠與趙同裕他們打過架,所以,他想禍水東引,甚至在黃世忠臨死前,他還以殺死黃家獨子為要挾,逼着黃世忠寫下了遺書。
他以為,這一切就到此為止了。
黃世忠一死,他的遺書就讓官府認定黃是害死十幾個學子的兇手了,這案子也就結了,他的女兒能保住了,萬萬沒想到,他還是露出了破綻,同時,于寡婦的一番操作,也加速了他們父女被抓的速度!
當然,陳魁是不能說話的,他的供認都是他寫下的。
他之所以答應王大人,願意把事情真相都說出來,條件就一個,可以判定他們父女死刑,但不能折磨他女兒。
看了他供狀後,衆人都是後脊梁嗖嗖冒冷風啊!
這陳嬌嬌是心腸狠毒賽蛇蠍啊!
僅僅因為她識人不明,被一個男人騙,她就恨上了其他男人,足足殺了十五個年輕學子,這真是罄竹難書的罪行啊!
王縣令寫了一份加急案情總結,送去府衙,府衙那邊很快有了回應,鑒于陳家父女罪行太惡劣,所作所為令人發指,所以,不必等待秋後問斬,直接斬立決!
不過,既然答應了陳魁,不折磨陳嬌嬌,在整個審案的過程裡,沒對她動過刑。
案子已經破了,蘇錦書他們也該回京都了。
對于此案的另一個無辜受牽連者于寡婦的兒子小石頭,蘇錦書是想要把那孩子帶回京都的,她一個當廚子的還怕養活不了一個小孩子嗎?
但王縣令特特地跑來向她請求,要收養小石頭。
原來王縣令與王夫人成婚十年,一直沒孩子,找郎中查過,說是王縣令的問題。
這些年王縣令吃過的草藥無數,總希望老天能感知他們兩口子的祈求,給他們一個孩子。
但事實卻是無情的。
他娘子的肚子一直沒動靜。
最近兩年王縣令也歇了求子延綿王家血脈的心思,專注衙門辦案,為百姓們做實事兒,深得昌河縣百姓們的尊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