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因為離得遠,慕瑤沒有看清衛澤楠的臉,走近了些,她才發現面前的人根本不是自己心心相念之人,此時的她可以無比确定這一點了。應該說衛澤楠的五官幾乎與葉陽晨一模一樣,但世間萬物皆如此,即使再相像的事物,也會在細微處有所差别。
林慕瑤也承認這個人跟葉陽晨長得很像,甚至可以以假亂真,但是她畢竟與葉陽晨從小一起長大,對葉陽晨的五官太熟悉了,熟悉到他眉眼的長短粗細,熟悉到下颌的弧度和耳朵的形狀。她可以笃定這個人肯定是個冒牌貨,因為葉陽晨臉上有處特征是眼前這個人沒有的。
林慕瑤心裡突然很亂,她不知為何此人與葉陽晨長得那麼像,她甚至亂猜面前的這個人會不會是易了容。這樣的心境下,慕瑤就更思念葉陽晨,同時滿腦子胡思亂想着:“這個人是誰?為何葉陽晨遲遲沒來?葉陽晨現在在哪裡?會不會出了什麼事了?”
衛澤楠見林慕瑤又不說話了,甚至還有些怪怪的,便有些自亂了陣腳,“慕瑤,你怎麼了?”
林慕瑤試着讓自己冷靜下來,她倒是想看看這個騙子有多大的道行。
林慕瑤淺笑道:“沒什麼的,哦,對了,要不看看玲珑印?”
衛澤楠不知道玲珑印是什麼,他便不敢輕易說要看。因為去看未知的東西,露餡的風險遠比不看要大,所以衛澤楠假裝淡定道:“還是不用看了。”
“哦?這麼多年,你還是第一次自己說不想看了。”林慕瑤想起當初自己不讓葉陽晨看玲珑印,那家夥就一次次“粗暴”地解開自己的衣衫,無論怎麼樣都要看到才肯罷休。
衛澤楠尴尬一笑,為了試圖掩飾住自己的心虛,他朝着屋内的書案走去,故意岔開話題,“慕瑤,剛才你在畫畫嗎?”
林慕瑤的千嬌百媚把衛澤楠迷得神魂颠倒,衛澤楠要逼着自己,才能收回直勾勾的眼神。
林慕瑤将計就計,“是啊,閑來無聊畫的,你來點評一下?”
衛澤楠并不太懂畫,不敢妄自點評,“慕瑤畫的畫自然是最好的。”
林慕瑤心裡冷笑,從前,隻要葉陽晨看到自己畫的畫,總是不忘記從中找出點不完美之處,然後借機打擊自己一番。而現在這個“假貨”卻極盡贊美,她還真是不習慣。
慕瑤嫣然一笑,“那你在我的畫旁邊題首詩吧?”
衛澤楠一聽到慕瑤柔美的聲音,整個人的骨頭都酥了,接着就忘乎所以起來,提筆就寫起詩來。
衛澤楠雖然從小寄養在康國公康誠的家裡,但是康誠視他為己出,也是竭心盡力栽培衛澤楠,還為他請了最好的先生教他讀書習字。隻是衛澤楠不學無術,他在琴棋書畫和詩詞歌賦方面皆無造詣。為此,這些年康誠一直很自責,覺得有愧表妹當年之重托。
不過,雖然衛澤楠不成器,但作首詩還是毫不費力的。可是他剛寫完一個“蘭”字,毛筆便頓住了,墨汁漸漸陰濕了紙。
慕瑤問道:“怎麼不寫了?”
“啊,我的思路突然斷了,寫不出來了。”衛澤楠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就是不知林慕瑤見沒見過葉陽晨寫的字,如果她見過的話,自己寫完一首詩不就露餡了。
不過已經太遲了,雖然衛澤楠隻寫了一個“蘭”字,但已足夠讓慕瑤看出破綻。
那時候,慕瑤喜歡畫蘭,葉陽晨便喜歡在慕瑤的畫上題詩。慕瑤嫌葉陽晨的字醜,“配不上”自己的畫。但葉陽晨受教仁淵門下之後,在他師父的嚴令下,葉陽晨書法習練多年如一日,漸漸地也就越寫越好。
後來,葉陽晨的書法筆力遒勁,風骨凜然。但在葉陽晨寫的衆多字中,林慕瑤還是覺得葉陽晨寫的“蘭”字最好看。當然,那是因為葉陽晨知道慕瑤最喜歡畫蘭,所以特意去練了那個“蘭”字,就為了字和畫相配。
衛澤楠見林慕瑤一直盯着那個“蘭”字看,他吓得滿頭大汗。半晌,林慕瑤回過神來,見衛澤楠驚慌的樣子,笑着問道:“你怎麼出那麼多汗?”
衛澤楠支吾道:“這屋子有點悶,我有點熱。”
慕瑤走到桌子前,倒了杯茶,“你喝點茶吧?”
見慕瑤沒再說那個“蘭”字,衛澤楠稍稍松了口氣,他接過茶碗便飲了一大口,即使不為了解渴,壓壓驚也是好的。可茶剛入嘴,便眉頭深皺,“這茶……”
“怎麼?你喝不慣嗎?”這本是葉陽晨最喜歡喝的敬亭綠雪,慕瑤不知來的是假葉陽晨,所以相見之前,慕瑤特意沏了這壺茶等着葉陽晨來。
“是有點喝不慣。”
“那你再嘗嘗另一壺茶。”林慕瑤又給衛澤楠倒了一杯君山銀針,這個茶是她自己最愛喝的。巧的是,這個茶又恰巧是葉陽晨不喜歡喝的,所以平時慕瑤見葉陽晨,都會提前準備好兩壺茶。
衛澤楠又品嘗了一口君山銀針,眼睛突兀一亮,“嗯,這個茶甚好。”
慕瑤覺得面前的這個“假”人很有意思,葉陽晨喜歡的他卻讨厭,而葉陽晨讨厭的他偏偏喜歡。其實僅憑衛澤楠的面部特征,已無需再用任何事情去證明此人不是葉陽晨,但慕瑤就像着了魔一般,偏偏想看看這個騙子會露出多少破綻。
兩人就圍着桌子對坐着,良久,慕瑤輕抿了口茶道:“狀元郎,您才貌雙全,而小女生在茅檐草舍,與君有雲泥之别,吾實在不敢高攀。”
“慕瑤此話怎講?”
“總之,恕我不能嫁予你為妻。”
突如其來的一席話,令衛澤楠惶恐不安,“這怎麼行?違背聖旨可是要砍頭的。”
林慕瑤沉默不語,她不想與一個“假人”再說下去。
衛澤楠不甘心道:“慕瑤,你怎麼了?我剛剛明明感覺到你對我是有情的,怎麼突然你就對我冷漠無情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