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胡楓連名字都不敢寫,菲菲對胡楓的印象更差了幾分。不過青花閣是迎來送往的風月場所,即使不喜歡客人,也不能擺臉色,菲菲隻好禮貌地淡淡一笑,“那就沒有辦法幫公子了。”
正犯難時,胡楓眼神一亮,忽地想起兩人分别之時,黎燕送給他了五彩線,那東西是黎燕的貼身信物。
胡楓小心翼翼将五彩絲從手腕上解下來,遞給了菲菲。當年黎燕逃難,五彩繩已經髒舊了,加之胡楓戴了那麼多年,即使很愛惜,那彩絲的顔色早就不那麼豔了。
菲菲看着手心上破舊的五彩繩,眉頭微攢,好奇一問:“這個是?”
胡楓莞爾,“你拿給她,她自然知道。”
菲菲半信半疑地收下,然後轉身去了後院黎燕的卧房。
黎燕的房間是這間妓館裡最好的房間,屋裡檀木床架,錦繡被褥,房間的擺設也都非常講究,寶鼎、鏡台、茶具等一切應有盡有。當然,這些也是青花閣頭牌才有的待遇。
菲菲見到黎燕微微福身,“小姐,今日又有訪客求見。”
黎燕柔聲道:“拜帖呢?拿給我看。”
“那人沒有給拜帖。”
黎燕眉間一蹙,“你知道的,沒有拜帖我是不見的。”
“可他說是你的故人。”
“故人?我哪有什麼故人?下次再有人以這個為借口,你不要相信他了。”
菲菲抿唇,“可他有一件東西給您。”
黎燕神色平靜,“你這丫頭今兒是怎麼了?我從不收客人的禮物,你怎會不知?”
“小姐,你不看看東西嗎?”
黎燕冷着臉道:“有什麼好看的?多半是登徒子的把戲,不必理會,你去忙吧。”說完,黎燕繼續撫琴。琴聲婉轉悠揚,相思纏綿,令人聞之落淚。
菲菲轉身離開,自言自語道:“這五彩繩編得倒是别緻,隻是太破舊了些。”
話音一落,琴弦“崩”的一聲斷了,她慢慢轉過頭去,顫音道:“你剛才…說什麼……”黎燕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都慢了半拍,甚至不能呼吸,一肚子想問的話卻怎麼都說不出來。
菲菲轉身,用手輕搖着五彩繩給黎燕看,“就是這個啊。”
隻掃了一眼,黎燕便認出那曾是自己的貼身之物,她顫着聲音急迫道:“快拿來我看。”
菲菲不明所以,走過去将五彩線遞給黎燕。
黎燕的手顫抖個不停,如獲至寶一般慢慢将東西捧在手心裡,之後眼睛便再也移不開了。往日一切曆曆在目,情動深處,她緊緊攥住五彩線,雙手合十貼在胸口處。那一刻,黎燕心痛地仰頭閉眼,淚水無聲滑落。心痛不是因為難過,而是因為這些年的等待中的煎熬,人沒來時,她還可以忍着心中的痛,人來了所有的委屈、無助、苦悶、難過都湧上心頭了。黎燕總是對自己說,即使自己要死,也要在死前再見胡楓一面。
菲菲也跟在黎燕身邊三年了,卻從來沒見過黎燕這樣,一時驚呆在那裡,不知所措。在菲菲眼中,她們家小姐,一向榮辱不驚,喜怒不形于色。
半晌,菲菲忍不住試探問道:“小姐,你這是…怎麼了?”
黎燕這才回過神來,慌亂而又急切問道:“給你這東西的人在哪兒?”
菲菲面色一滞,“還在前廳那邊等着。”
黎燕的表情和語聲都異常嚴肅,“快帶他過來見我。”
“是來這裡嗎?”菲菲之所以這樣問,是因為還不曾有一個男子進過黎燕的房間。平日裡,黎燕即便同意與一些客人會面,也都會在前廳的雅間會客室。
黎燕催促着:“是啊。你快去,還磨蹭什麼?”
“哦,好的。”菲菲深感意外,如果不是又确認一遍,她甚至以為是自己幻聽了。
菲菲不敢再耽擱,快步返回前廳,她見到胡楓欠身道:“胡公子,我家小姐有請,你且随我來。”
菲菲帶着胡楓向青花閣的内院走去,繞過水榭,繞到園林深處,兩人一同上了二層小樓。
此時,房間裡的黎燕緊張急了,她本想換一套華服錦衣見胡楓,可已經來不及了。黎燕雀躍地對着鏡子看衣裝是否得體,看雲鬓是否梳整?她正在弄頭上的簪子,這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