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三年過去了,胡楓浪迹江湖,走遍了大江南北。他也會偶爾想起那個果然遇見的妹妹,隻是西關道位于豐國西邊,而他經常在江南逍遙快活,所以一直沒機會來看黎燕。直到那次胡楓去西北救下被處以流刑的忠臣,這才有機會繞道南下來了西關。
進了城,胡楓按着回憶直接去了王老九的豆腐攤,但那裡已經是一個陌生人在賣豆腐腦了。胡楓跟在那裡吃豆腐腦的顧客打聽,得知早在兩年前王老九就過世了。
聽到王老九過世了,胡楓不由得擔心起黎燕的處境。算算時間,黎燕也沒在王老九家住上多久。
胡楓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打聽到以前王老九的住處,不過那裡早就沒有人住了。他心灰意冷地坐在房子前的石階處,正在想該怎麼辦,見有一個阿婆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
胡楓連忙上前,“阿婆,這個王家之前有個女孩,你認識嗎?”
老阿婆慢慢擡眼,“你是說黎燕嗎?”
“對,就是她,請問她去了哪裡呢?”
阿婆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唉,造孽啊,王老九突然病逝後,小燕那麼一個乖巧懂事的孩子,竟被王老九那個賭鬼兒子賣到青花閣妓館了。”
胡楓心裡一沉,他顧不上多說,簡單謝過阿婆後,便跑去了青花閣。路上,胡楓心裡五味雜陳,滿腦子都是兩人分别的情景。他很同情黎燕的遭遇,沒想到黎燕剛剛逃離了苦海,又跳進了火坑。同時,胡楓也很自責,如果他能早點來西關,可能悲劇就不會發生了。
可當胡楓來到青花閣,才知道黎燕已經是那裡的頭牌,并不是他想見就能見到的了。情急之下,胡楓竟想闖進去,可深思熟慮後卻不能那麼做。事情沒弄清楚前,他不能沖動行事,那樣可能會害了黎燕。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見到黎燕,了解她過得好不好。
妓院這個地方,晝夜燈火通明,有人尋歡,有人買醉。這裡裡外外人來人往的,胡楓想偷偷進到黎燕的房間是很難的,他便假裝成來玩的客人,希望能從别人口裡知道一些關于黎燕的消息。
胡楓站在大廳裡四處看了看,見一個纨绔子弟在角落裡口若懸河地跟别人聊着。他料想這人應是這裡的常客,于是便走了過去。
胡楓坐下來,有意無意地套着近乎,“這位兄台,我是路過西關,聽說這裡的頭牌黎燕才貌雙絕,不知怎能一見啊?”
那客人張大了嘴巴,“一見?你以為黎燕是想見就能見啊?真是口氣不小。兄弟,你沒聽過嗎?在西關,見黎燕姑娘一面比見西關道刺史還難。黎姑娘是清倌,賣藝不賣身,還從不輕易見客。”
聽那嫖客那樣說,胡楓心裡泛出微不可察的喜悅,黎燕身在風塵,卻能出淤泥而不染,這份潔身自好他心生敬佩。胡楓試探問道:“就一點沒有見到本人的機會嗎?”
“也不是一點都沒有,不過說了也多半等于白說。”
胡楓莞爾一笑,“說說看嘛,都是來玩的,功夫不負有心人嘛。”
“你可以遞拜帖,如能打動黎燕姑娘,或許她會同意一見。但是聽說除風雅的文人墨客,其他人她都沒有給過機會。”
胡楓心裡一喜,遞拜帖的方式或許不适合别人,但是很适合他,“不知在哪裡遞貼呢?”
那個熟客用手一指,“你看到那邊那個小屋子了嗎?黎燕的貼身丫鬟菲菲每日巳時會等在那裡收帖子,不過每天隻等半個時辰。這半個時辰裡,她收了帖子後會拿去給黎燕小姐看,如果兩盞茶的功夫沒人來喚你進去,就說明你沒戲了。”
胡楓追問着:“那遞拜帖的人多嗎?”
客人如實道:“起初很多,後來日子久了,大家都知道遞了也是白費,漸漸遞貼的人就少了。恐怕隻有外地來的不知死活,才會自不量力地去試一試。”
聽畢,胡楓總覺得這個客人在内涵自己,不過他心裡也有了主意。
第二日巳時,胡楓再次來到青花閣。他走到那間小房子,見一個姑娘正舉止優雅地坐在裡面寫字。
胡楓恭敬道:“姑娘可是菲菲?”
“正是,不知公子有何事?”
“吾想求見黎姑娘,可曾幫我通禀一下。”
“請遞上您的拜帖。”
胡楓面露一絲難色,“我來的急,未曾準備拜帖。”
“抱歉,青花閣的規矩,沒有拜帖不與通禀。即使我去通禀,我家小姐不見拜帖也不會同意見你的,所以還請公子回吧。”丫鬟菲菲深知黎燕禮敬文士,可她見胡楓一身褐色勁衣的武人打扮,便斷定小姐不會願見。
胡楓争取道:“我從遠處來,與你們家小姐算是故人。”
菲菲冷笑着:“故人?每隔一段時間,總會有人過來聲稱是我們小姐的故人,可是我家小姐卻一個都不認得。”
“不騙你,我真的是。”
“那你把名字寫在紙上,我拿去與我家小姐看。”
這讓胡楓犯了難,這些年他義救忠良,怒殺奸臣,在部分州縣已被通緝,他怕如果說出真名會連累黎燕。可是如果不報出真名,黎燕又怎麼知道自己就是胡楓,又怎麼會同意見自己呢?
思前想後,胡楓隻好尴尬說道:“我的名字不适合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