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瑤坐起來,試圖回想着剛才在夢裡發生的一切。可能是她起身的動作太大,竟把葉陽晨也吵醒了。
葉陽晨給慕瑤披上外衫,關切問着:“怎麼了?又做噩夢了?你額頭上都是汗。”
記得慕瑤剛到澤清山時,由于害怕和想家,幾乎每晚都做噩夢,後來時間長了,她做噩夢的次數才漸漸少了。而兩人搬到流雲瀑的樹屋後,慕瑤就再也沒做過噩夢了,所以葉陽晨才覺得奇怪。
慕瑤覺得胸口疼,還有點喘不上氣來,半晌才緩緩說道:“不是噩夢,而是一個華麗的夢境。我到了一個美輪美奂的宮殿,在那裡我看了一本書冊……”
“書冊裡面是什麼?”
“不記得的了,我隻記得那些畫色彩絢麗,那些詩蕩氣回腸。”天機不可洩露,慕瑤試圖想起書冊裡的内容,可卻什麼都想不起了。
葉陽晨摸了摸慕瑤的頭,“快睡吧。”
“你不相信我的話嗎?我真的看了一個書冊。”
“沒有不信你,可是你還是要睡覺啊!”說着葉陽晨扶着慕瑤躺下。
不知是不是因剛才的夢境特别華麗和真實,慕瑤心裡反而有些不安,那是一種失去東西後的失落。慕瑤猶豫着把葉陽晨的胳膊拽過來,然後躺在他的臂彎裡。
葉陽晨有些驚訝,那是慕瑤第一次主動睡在自己的懷裡。
好在有葉陽晨陪在自己身邊,慕瑤的心才靜下來。良久,她終于漸漸睡着了。
翌日,慕瑤沒有再提昨夜做夢的事,葉陽晨以為慕瑤忘記了,也就沒有再問。
事實上,那夜的夢境慕瑤記了很多年,盡管夢境裡發生的事情再也沒想起來過。
流雲瀑這裡枉若世外桃源,說它是人間仙境也不為過。慕瑤真的很喜歡這裡的一切,整個人的心情也好了許多。見慕瑤開心,葉陽晨也很快樂。
為了能讓慕瑤每日都開心,葉陽晨也是挖空了心思。澤清山上所有好玩的地方,葉陽晨都帶着慕瑤去過了。什麼明水洞的鐘乳石,什麼碧水峽的一線天,還有那幽蘭谷的十裡花田。
葉陽晨看得出來,隻有在那段美景目不暇接的時光裡,慕瑤才稍稍忘記思鄉。
他們兩人就這麼逍遙快活地住在流雲瀑的樹屋,閑暇時,葉陽晨會帶着慕瑤去瀑布旁的水潭裡捉魚。起初,慕瑤還有些拘束放不開,葉陽晨就把慕瑤的鞋子脫了,又幫把她褲管挽起來,然後強行拉着她下水。後面慕瑤習慣了,經常讓葉陽晨帶着她去玩。至于那些捉上來的魚,葉陽晨就在岸邊把它們烤了給慕瑤吃。
日子稍久一點,所有的新鮮勁一過,慕瑤又開始想家了。葉陽晨問她為什麼又不開心了,慕瑤不敢實話實說,隻是說自己很悶。這讓葉陽晨覺得很頭疼,因為每隔些日子,他就要想想新花樣逗慕瑤開心,可是時間長了,他也黔驢技窮了。
葉陽晨想了幾天,終于想出了一個點子,“慕瑤,要不我帶你去澤清山頂的玉狼峰看日出吧?”
“看日出?還是在山頂?”
“是啊!就是在山頂。”
“那裡美嗎?”
“當然美啊,瑰麗無比。”瑰麗這個詞還是葉陽晨從哪裡聽來的,屬于現學現賣。
慕瑤不停地點着頭,“那我去,我去。”
第二日,兩人便啟程上玉狼峰了。
慕瑤走路走得慢,兩人一天也就隻能走幾裡山路。不過一路上有人相伴,他們都不覺得無聊。
越接近山頂,溫度就越來越低,葉陽晨便拿出包裹裡的鬥篷給慕瑤披上。那是一件白狐毛鬥篷,鬥篷的帽兜上還綴着白狐絨毛。
這件白狐鬥篷十分名貴,上面的白狐毛色澤雪白,竟沒有一絲雜質,人穿在身上輕柔卻極其暖和。
說起這件鬥篷,還是林慕瑤與葉陽晨成婚時,葉陽晨下的十件聘禮之一,十件聘禮寓意十全十美。雖然慕瑤沒有在家出嫁,可該有的程序一樣都沒有少,葉陽晨不想委屈了慕瑤。
鬥篷上的白狐毛是葉陽天多年前打獵攢下的,待到葉陽晨成婚時,他才悉數拿出來,為慕瑤做了兩件鬥篷。小的現在穿,另一件等慕瑤長大了再穿。
林慕瑤穿着這件鬥篷,加之腳下踩着一雙白色軟毛羊皮小靴,整個人看上去比平時更加明豔美麗。相較于慕瑤華貴的穿着,葉陽晨穿得還是那麼随便和土氣,他穿着一件虎皮衣,跟慕瑤走在一起十分不搭,簡直就是美女與“野獸”,盡管葉陽晨的那張臉依舊豐神俊朗。
慕瑤自小在西關道長大,那裡四季如春,她從未經曆過這麼冷寒的氣溫。還沒到冷夕林,慕瑤已經開始捂着嘴走路。
葉陽晨心生疑窦,“慕瑤,你怎麼了?”
慕瑤嬌嗔着:“這涼氣太涼了,我不敢呼吸了。”
葉陽晨展露笑顔,“沒那麼嚴重的。”
“不要,就是很嚴重,很冷。”雖然嘴上這樣說,可一想到身上禦寒的衣服是葉陽晨精心為自己準備的,慕瑤還是覺得很溫暖的。
走了五天山路,他們終于到了冷夕林。冷夕林間陰風怒号,鬼音陣陣。
葉陽晨緊緊攥住慕瑤的手,“慕瑤,别怕,有我呢,過了這個林子就好了。”
葉陽晨最知此地兇險,所以選擇白天過冷夕林,因為狼一般夜間活動。可是葉陽晨還是失算了,林子裡出現了三隻灰狼。
單單看着惡狼冷厲的眼神中帶着殺氣,慕瑤便吓得心驚膽戰。再一想起上次自己私逃誤入嘯月崗後遇到灰狼的經曆,躲在葉陽晨身後的慕瑤,身體顫抖得越發厲害。
葉陽晨安慰着:“瑤瑤,别害怕,有我在,我不會讓你有事的。”聽葉陽晨那樣說,慕瑤終于沒有那麼害怕了。
灰狼步步緊逼,向他們兩人靠近。
葉陽晨心裡犯難,要想擊退這幾隻狼是不難的,隻是這樣做是有風險的,他稍有顧及不暇,恐狼會傷及慕瑤。
葉陽晨靈光一現,他突然從衣衫裡拽出血影吊墜,那吊墜在陽光下,熠熠奪目。
令人稱奇的是,三隻灰狼看見吊墜後,相繼嚎叫着,随之慢慢向後退,最後四散逃開。
林慕瑤沒看清葉陽晨是怎麼吓退灰狼的,于是詫異問道:“你剛才拿出的是什麼啊?那些狼怎麼會害怕跑了呢?”
葉陽晨把血影從脖子上摘下來,遞給了慕瑤。
慕瑤手捧着吊墜仔細看着,見它如玉一般晶瑩,其中還夾雜着絲絲血色,不禁問道:“這是什麼?還挺好看啊?”
“這是狼牙,就是火靈母親留下的。”
慕瑤方反應過來,怪不得她覺得這東西好像在哪見過,她想起火靈呲牙時,露出的牙齒就跟這吊墜長得一模一樣。
葉陽晨突然問道:“喜歡嗎?我把它送給你戴,好不好?”
“不喜歡。”林慕瑤回答得毫不猶豫,“女孩子哪有戴這種東西的啊?”
“你剛才還不是說挺好看的嗎?”
慕瑤支吾着,扁着嘴道:“好看也不想戴。”
本來慕瑤不喜歡,葉陽晨也便不想強要慕瑤收下血影吊墜。可他突然想起來,自己還沒有送過林慕瑤東西,而且這個血影吊墜他都是随身帶着,常聽人說,随身帶着的東西久了就會有靈氣,他覺得送慕瑤這個做信物也比較有意義。于是葉陽晨堅持道:“沒有什麼不能戴,我就要把這個送給你。”說完,葉陽晨不管慕瑤樂意不樂意,就把吊墜戴在了慕瑤的脖頸處。
慕瑤剛要去摘,葉陽晨便嚴辭道:“你不許把它摘下來,以後你遇到危險,它或許會替我保護你。武林上的很多人即使沒有見過我,也都聽說過我的故事,以後你在江湖上遇到危險,就把血影拿出來,應該沒有人敢碰你。”
林慕瑤還是很不情願帶着這個狼牙吊墜,她一個女孩家,帶着一顆狼牙在脖子上,想想也有些驚悚。可一見葉陽晨神色霸道,慕瑤便不敢拒絕說“不”,盡管她也知道葉陽晨是為了自己好。
走過了冷夕林,陽光突然明媚起來,慕瑤的心情也随之大好。
登上玉狼峰,還未走到師父住的木屋,葉陽晨便提前安撫着:“瑤兒,一會兒你要是見到我師父,不要害怕。他那個人是有些古怪,又喜歡戴個面具,但是人是極好的。”
“有些怪?那是什麼意思?”
葉陽晨撓撓頭,“就是他的脾氣很壞。”
慕瑤哼了一聲,“難道比你還壞嗎?”
被慕瑤這麼一問,葉陽晨有點不好意思,他咧嘴一笑,“真的比我脾氣還壞。”
慕瑤怯怯道:“那我能不能不見他啊?”
“那怎麼行?既然來了,如果不見見師父,他知道後會生我氣的。況且如果我那樣做的話,是多麼不尊不孝啊?”
葉陽晨的話合情合理,慕瑤也無法反駁。
他們來到木屋前,葉陽晨輕輕敲了敲門,“師父,我是小晨。”見屋裡沒人應答,他才推開了屋門帶着慕瑤走了進去。
進了屋子,葉陽晨發現爐火生着,他便知道師父在玉狼峰上,應該沒有走遠。
慕瑤剛剛坐在小榻上一會兒,屋門突然被推開。她見一個身材颀長的男子走了進來,那男子手裡還拿着一塊鹿肉。那人戴着魔鬼的面具,顯得十分怕人,慕瑤沒見過如此奇怪的人,不禁有些坐立不安。
楚宗進屋把鹿肉放下,淡淡一問:“什麼時候來的啊?”
被師父一問,葉陽晨連忙答道:“師父,我剛剛到。我跟慕瑤說澤清山最美的風景當屬玉狼峰,尤其是日出日落。”
楚宗語氣中帶着一絲怒氣,“臭小子,好久不來看師父,來一次也是為了讨好老婆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