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後,盡管林慕瑤還是會很想家,但她也比先前适應了一些澤清山上的生活。
每當林慕瑤悶悶不樂的時候,葉陽晨就會帶着她在澤清山上到處遊玩。說到底,林慕瑤就還是個孩子,正是貪玩的年紀,有吃的,有玩的,她就會心情愉悅許多,自然也就不總是想家了。
有時,看着山中的如畫風景,慕瑤會聯想起以前在家中的生活,那時她整日裡養在深閨,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不是學習針織女紅,就是學習規矩禮儀,每年最開心的事莫過于上元佳節賞花燈。至于像在澤清山這樣,每日都能看峰巒疊嶂、翠柏蒼松,是絕無可能的。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林遠峰是個開明的人,他會讓女兒去族學裡讀書,至少這樣能讓慕瑤從書裡看到别樣的世界。
那天,葉陽晨與林慕瑤照常在山裡亂跑着玩。慕瑤突然看見遠處有一道瀑布,遠遠望去萬練飛空,水煙升騰,她興奮道:“陽晨,你看那裡,好壯觀,好漂亮。這是哪裡啊?怎麼這麼美?”
“哦,這就是我們澤清山的流雲瀑。”
“流雲?這個名字好有詩意啊,是誰取的名字呢?”
“我也不知是誰取的,但可以肯定的是,很久以前就有這個名字了。傳說是天上的五聖真君之首的赤骁神君取的,但這種傳說估計都是騙人的,我是不信的。”
慕瑤興奮道:“我們走近一些去看看,好不好?”
難得見慕瑤興緻這麼高,葉陽晨自然不會掃她的興,因笑道:“當然好啊!”
葉陽晨牽着慕瑤的手,朝着瀑布的方向跑去。
繞過掩映的樹林,流雲瀑終于完全呈現在慕瑤的眼前。瀑布約高40米,寬70米左右,如此大瀑布甚是壯觀,也極為少見。慕瑤駐足欣賞着,面對如畫美景,她竟一時看出神了。從第一眼見到瀑布,慕瑤就對這裡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好像自己并不是第一次來這裡。
看着看着,不知為何,慕瑤有點恍惚,腦海裡倐地閃過一些虛幻模糊的畫面,那些畫面斷斷續續,時而出現,時而消失,好像在她的夢裡也出現過。
畫面裡一個清麗無倫白衣仙女在流雲瀑對面的山坡上練功,一個面若冠玉,清貴高華的男子在一旁指點着她,好不溫馨。慕瑤不知為何腦海裡會有這樣的畫面,但還是嘴角滲出絲絲笑意。
葉陽晨見慕瑤這麼喜歡這裡,于是将這一切默默記在心裡。
又一個月過去,慕瑤在房間正準備寬衣午睡,葉陽晨突然跑進來,滿頭大汗,氣喘籲籲,“慕瑤,快跟我出去一趟,我帶你去個地方。”
林慕瑤不明所以,任由葉陽晨拉着手出了門。在山裡跑了好一會兒,慕瑤沒想到葉陽晨帶着她來到了流雲瀑布。
這一個月來,慕瑤也曾求着葉陽晨帶着自己再去流雲瀑玩,可葉陽晨總是找借口推脫。林慕瑤想不通,“今天葉陽晨怎麼反倒主動帶自己來了這裡呢?”
慕瑤好奇問着:“你怎麼突然又帶我來這裡呢?前些日子怎麼求你帶我來,你都不肯。”
葉陽晨神色得意,“你好好看看周圍,有沒有發現什麼不同?”林慕瑤環顧四周,并沒有什麼端倪。
葉陽晨用手一指,順着所指的方向,林慕瑤看向瀑布對面幾百米處山坡上的古樹。令人稱奇的是,在那棵粗壯的千年古樹上多了一間木屋子。
慕瑤眼睛一亮,“陽晨,這裡以前有一間樹屋嗎?我上次來怎麼沒有看見?”現在慕瑤喚葉陽晨的名字已比較順口了,她也沒有剛來澤清山時那麼懼怕葉陽晨了,當然這也因為葉陽晨沒有之前那麼兇了。
葉陽晨嘴角微勾,“上次當然沒有。”
慕瑤愕然,“是新蓋的嗎?是你蓋的?”
“是啊。上次我們來這裡玩,我見你特别喜歡這裡,就想如果能在瀑布前蓋間房子就好了,那樣的話你每天推開窗子就可以觀賞瀑布的美景。我找來找去,這棵樹的觀賞位置最佳,且這棵樹粗壯,最适合搭建樹屋。”
“那我們可以住在這裡嗎?”慕瑤試着問道,但依舊難掩心中的喜悅。
“當然可以啊,這個樹屋本來就是給你蓋的,以後你就是木屋的主人。”
林慕瑤看着眼前的葉陽晨,那是她第一次覺得面前的這個男孩也有可愛的一面。
葉陽晨眼中帶着笑,“你還愣着幹什麼?我帶你去看看。”
兩個孩子牽着手跑了過去。來到樹屋下面,慕瑤神往地擡頭看着樹屋。
葉陽晨勸道:“快上去啊,看看是不是個驚喜?”
慕瑤緩緩地邁上木梯子,心裡止不住地激動。慕瑤自小就喜歡那些天然的物什,也喜歡天然的景色。從前她住在雕梁畫棟的宅子裡,放眼望去皆是一座座房子,即使家裡的花園已是花繁草茂,步步皆景,但是和眼前樹屋瀑布這些天然的景緻相比,還是無趣和遜色許多的。
慕瑤來到樹屋的門前,停頓片刻後,才輕輕推開門。頓時,屋内的寬敞明亮和古樸天然映入眼簾,令她眼前一亮。慕瑤歡快地跑進客廳去,她來到窗前,站在那裡恰好可以看見瀑布的全貌。由于樹屋的位置高,周圍的美景也盡收眼底。
見慕瑤臉上洋溢着濃濃笑意,葉陽晨心裡特别有成就感,他覺得花的功夫總算沒有白費,總算是送對了禮物。
“喜歡嗎?”葉陽晨還是不放心地問着。
林慕瑤笑着點頭答應,之後她跑到屋子的各個角落去看,好像每一處都很新奇。客廳的旁邊是一間卧室,卧室裡還有一間小的盥洗室,裡面擺着洗浴的木桶。盥洗室也有一扇窗戶,這樣即使是沐浴時,推開窗子也可以看見瀑布。
葉陽晨突發奇想,“慕瑤,要不你給這個樹屋起了個名字吧?”
“起名字啊?”
“是啊,名流雅士不都給住的地方取個名字嗎?我們也起一個,你要起個好聽一點的名字。”
林慕瑤想了想道:“就叫它林蘭居吧。”
“林蘭居?”
“是啊,我姓林,而且我酷愛蘭花,所以就把它叫做林蘭居。”林慕瑤也不知道為什麼,她自小就喜歡蘭花,就連她随身帶着的手帕,也繡着蘭花的圖案。
“好!那就叫林蘭居吧!”沒過幾天,葉陽晨就自己刻了一塊“林蘭居”的木牌子,挂在門口。
林慕瑤越看越喜歡這裡的一切,她突然主動抓住葉陽晨的手,“陽晨,我們今晚就搬過來住好不好?”話說完,慕瑤才意識到自己對葉陽晨說話的語氣有點親密,握住手的這個動作也有點親密。慕瑤回想着,這應該是她第一次如此放松地跟葉陽晨說話,也是她第一次主動握住葉陽晨的手。
“當然好啊!”葉陽晨笑容溢滿了臉龐。那也是林慕瑤第一次看見葉陽晨也會笑得如此開心。
于是,他們當天晚上就搬到了樹屋住,每天都會有人按時把飯菜送過來。
自從搬到流雲瀑後,林慕瑤的睡眠好了很多。夜裡她不再醒來,也不做惡夢了,那夜她甚至做了一個華麗的夢。
在夢中,慕瑤來到一個夢幻的世界,那裡仙霧缭繞,彩雲滿天。她站在一座三門四柱的牌樓前,看見牌樓上面的匾額上題寫着“北極宮”三個字。
慕瑤走到牌樓的柱子下,見每根玉柱上都雕着九條龍,仿若一飛沖天,且每根柱石腳下都伏着一隻神獸。隻是慕瑤不知道,那神獸的名字蒼鸾,是北極宮主人晨陽太平神君赤骁的坐騎。
走過牌坊,林慕瑤的眼前是九十九玉階天梯鋪雲直上,綿延至她的視線盡頭。慕瑤覺得天梯遠長,她在夢裡走了許久都走不到終點。
登完天梯,一座氣勢恢宏的建築出現在慕瑤面前,它就是北極宮的主殿晨陽殿。晨陽殿足足有十來丈之高,盡顯莊重威嚴,殿頂是金黃的琉璃瓦,格外耀眼奪目。慕瑤視線微微下移,便看見大殿上方的金匾上寫着“北星微垣”,看到這四個大字,她更覺得這裡氣勢恢宏。”
突然,朱紅大門打開了。慕瑤走了進去,見殿宇之内盡是奢華器物,她稍作停留便穿過大殿來到北極宮後院。
這裡處處朱欄玉砌,畫棟雕檐,假山、亭台、湖泊、遊廊、水榭、石橋應有盡有,樓閣周圍更有彩鳥繞飛,鳴徹穹宇。慕瑤早已眼花缭亂,可不知怎麼的,她總覺得這裡有種熟悉的感覺,好像自己曾經來過。
慕瑤目及遠處,又有三座大殿并排而立。從左至右,三大殿的牌匾上分别寫着“百年禍”、“千秋夢”、“萬世福”。
林慕瑤被“千秋夢”這幾個字吸引了,千秋夢金匾的兩邊是一副對聯,左右分别寫的是:“丹心一片因國難,碧血三生為海平。”讀着這副對聯,慕瑤隻覺得熱血翻湧,蕩氣回腸。
她徑直緩步走了進去,見殿裡古色古香,金光耀眼,殿内的櫃子金紫金鱗、鱗次栉比。
慕瑤仔細一看,才發現每個櫃子上都貼着從古至今曆朝曆代的名簽。
直至她走到屋内最後一個櫃子前面,才看到這個櫃子的标簽上面赫然寫着“豐朝”兩個字,林慕瑤瞬間被吸引住了。她立刻打開櫃門,想一看究竟。
随着櫃門被打開,慕瑤見裡面的書皆按豐國紀年歸檔成冊,她知曉這書裡一定詳細記載着豐國曆年的曆史。慕瑤未着急打開那些史書,隻是被櫃子最上一格裡的金卷吸引了。
慕瑤小心翼翼地拿出金卷,上面寫着六個大字:“十二将星寶冊。”她還在心裡想着:“十二将星是什麼?”
慕瑤揭開金卷,扉頁上方寫着“将星會”三個字。頁紙上正中畫着一幅山水畫,遠處是青山映紅日,近處是清河繞碧海,海面并未有什麼風浪,濤聲寂寥。
頁面的最下方是一首總體引序詩:
“清晨玉露甘,悅慕品詩言。
莫道雲江遠,風停止雪寒。”
……
慕瑤并沒有讀懂這首詩是什麼意思,于是翻到下一頁,第二頁頁上方是“朝曦光”三個字。紙頁的中央一幅畫,畫上是一架天平秤,左邊的托盤上方是豐國的輿圖,右側托盤是三叉昆侖戟,畫的側面寫到“天平所願”。
最下方依舊是一首詩:“
晨光映耀水澤藍,蹈火風雲九死還。
縛虎長纓征四海,生民立命保平安。”
……
慕瑤看得出神,繼續翻着十二将星寶冊。第三頁寫着:“淩雲志。”
隻見一個氣質清雅俊逸的男子,頭戴玉冠,身騎白馬,執長弓在手,挽利箭出弦。真是箭無虛發,百步穿楊。畫下寫着“射手豪情”。
有詩雲:“
嘯躍攬山河,霁月清風譽紫閣。
策馬牧流波,筋傷武廢又如何。”
……
慕瑤往後看,第四頁寫着“冷意暖”。
一隻綿羊在林邊的濕地處悠閑地吃着草,遠處有一隻狼在虎視眈眈,但卻不敢靠近。畫的注釋:“白羊之勇。”
畫的後面也有四句言詞:“
清風撫葉伴晨揚,冷傲消融眷念長。
畫意詩情林下暖,長槍在手蕩蒼茫。”
……
她急着翻到下一頁,有兩個小男孩背靠背站着,他們雙雙仰望着蒼穹,眼神希冀,雙眸如水。畫側仍有四個子“雙子相依”。
看到這一頁她心裡一震,總覺畫面太過熟悉。蒼穹上印着八個字:易容千面、智計無雙。
詩名:“玲珑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