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此時,已是豐國順帝年間。豐國自太祖項岩建國,王朝已走過276個春秋。與建國初期的興利除弊、輕徭薄賦相比,彼時的神州大地已處處是生靈塗炭、餓殍遍野。
當初太祖項岩取國号為“豐”,他就是希望能創立一個民和年豐、時和年豐、國富民豐的盛世。可事與願違,如今豐國外有狼煙烽火,内有奸臣為禍,豐順帝項靖更是昏庸無道,百姓幾乎看不到任何希望。
對豐國而言,内憂尚可緩治,外患卻迫在眉睫。豐國早已不是那個國富民豐的王朝,有的也隻是一個空架子罷了,就像一個虛弱的胖子,有的隻是肥大而不是真的強大。蒙古人正是看到這一點,才漸漸生出狼子野心。
數月前,蒙古瓦哈國國王那海攻打豐國京師北都城,豐國尚書令衛忠海拼死護城四十三天,而後一路追殺,逼得那海不得不暫時撤軍。
尚書令衛忠海一生忠義,他的祖上曾出過兩屆帝師、三界宰輔,京城保衛戰之後,他也迎來了人生最輝煌、最榮耀的時刻。豐順帝項靖為表其功績,準允衛忠海在那年清明時節回西關道祭祖省親。
西關道刺史林遠峰與衛忠海是結義兄弟,那晚皓月柔和,皎潔當空,兩家約在一起會食、賞月。衛忠海與林遠峰把酒言歡、共叙桑麻,衛忠海之妻白華,林遠峰妻妾沈芸、江萍也坐在席上談笑。
林遠峰極為敬重衛忠海,他舉杯道:“大哥,你抵禦外敵,解京城之圍,真真為吾豐國立下不世之功。”
“诶,賢弟慎言,你這番話要是被外人聽去可不得了。”
“無妨,這是家宴,并無外人。”林遠峰直言道,“大哥,今天無論如何,我也要說出肺腑直言,若不是世上還有兄長這樣仰望星辰的忠臣憂心國家命運,那麼恐怕早已國将不國。”
衛忠海舉起酒杯,“賢弟,像你我之人,若能護佑國家一日,定當竭盡綿力一日,再别無他言。”
兩人碰杯,仰頭将杯中酒飲盡。他們兩兄弟從國家大事,聊到家庭瑣事。一時興起,林遠峰爽朗一笑,“大哥,小弟有個不情之請。”
“欸,你我兄弟之間何須如此客套啊?賢弟盡管說就是了。”
林遠峰未語先笑,“不瞞大哥,我想為吾家兩女尋一良配。恰逢兄長家有兩位公子,顔如冠玉、天資聰穎,假以時日必定英雄少年、人中龍鳳。如能讓他們四個孩子結秦晉之好以續兩家情誼,豈不美哉?不知大哥意下如何?”
衛忠海之妻白華生了一對雙胞胎,兩個孩子已經半歲了,哥哥叫衛澤楠,弟弟叫衛澤蘭。林遠峰兩位夫人都身懷六甲,大夫人還有一個月也就要生了,而二夫人則會在蘭月生産。
衛忠海詫異,“賢弟怎麼現在就能斷定兩個弟妹懷的是女娃?”
林遠峰得意一笑,“前幾個月吾遇見一個老道,他算命說我命中無子,有的隻是兩個女兒。”
“道士之言豈能全信?”
“那道士仙風道骨,目如晨星,我料他所言非虛。”林遠峰想了想又補了句,“沒有關系,如果到時候生的男孩,就讓他們結為異性兄弟也可。”
衛忠海仰天大笑,“既然如此,賢弟若真有此意,為兄當然樂見其成。”
笑完,兩人皆看向各自的夫人,兩家夫人也是喜笑顔開。
林遠峰忽地想起什麼事,于是沖着自己夫人沈芸擺手。沈芸走到跟前,林遠峰附耳說了幾句話,沈氏回了内院。未幾,沈芸拿回一個精緻檀香木盒。
林遠峰接過木盒子打開,從裡面拿出兩塊圓形白玉佩,然後沖着衛忠海道:“這兩塊玉佩也是那個算命的老道給的,如今轉送兄長,全當定親信物。”
衛忠海面色一怔,“既然是吾兒娶賢弟愛女,理應我來備得聘禮,又怎能讓賢弟贈予金貴之物?為兄深感慚愧!”
林遠峰含笑,“大哥言重了,你我兄弟之間何須客氣?況且這物件隻是為兩家孩子的事做個見證罷了,别無特别含義,誰準備都是一樣的。”
衛忠海不再多說客氣的話,他低頭仔細看了看手中的玉佩,其玉質瑩潤,色中帶翠,一見便知是價值連城之物。兩塊玉佩中還各镂刻了一個字,一個“瑤”字,一個“怡”字。衛忠海不禁好奇一問:“這兩個字是侄女的名字?”
“正是。老道不僅給了玉佩,還賜了名。說兩個孩子出世後長女喚作林慕瑤,幼女名為林詩怡。”
酒至興頭,兩兄弟又暢談時事,抒發理想。當時他們還不知道,這是兩人最後一次見面了。
過了清明節,衛忠海帶着家人回到了北都。沒幾日,蒙古那海卷土重來,再度舉兵南下圍攻北都。此次,那海攻城是假,而是他收買了豐國太師黃魏、太保董素,三人共同人設奸計構陷衛忠海通敵賣國,并想法設法将衛忠海的污名坐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