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麼時候來的？”陸仁己冷漠地問道。

黃雨田直起身，慢悠悠走過來，笑着說：“就在你滿地亂跑的時候。”他靠近陸仁己，歪頭盯着他的耳墜，輕聲說：“哎呀，原來這是一對儲存石啊。”他仔細回憶着，不确定似地問道：“它們的樣子是不是有點變了？”黃雨田記得，這對耳墜原先是由兩個環交叉兜住裡面的黃色晶珠的，但現在兩個環卻是重合的，圓珠懸浮在圓環中間。

陸仁己不習慣有人離自己太近，默默後退了一步。他瞄了一眼還在看着自己耳墜的男人，随口應和道：“嗯。”

見陸仁己略帶警戒的神色，黃雨田也不自讨沒趣，他将手插進兜裡，望着一地的蛇的屍體，轉移話題說：“也不知道咬傷邦妮的蛇在不在這裡面。”

陸仁己收起劍，回答道：“徐平的貼身物品引來了許多蛇，但我不能确定是不是所有的蛇都在這，想來應該也不會。”他又突然想到那兩個鬥篷人，“那兩個人呢？”

黃雨田歪了歪頭，說：“我們打着打着就進幻境了，之後就沒見過他們了。等我從幻境出來的時候，周圍一個活人都沒有。我一個人在樹林裡找了好久，才聽到你的聲音。你引了這麼一大群蛇，我都被你這陣仗吓住了，沒想到你還挺厲害，一個人就把它們都解決了。”他揶揄道：“好厲害呀，我們倒買倒賣的原小商販先生？”

陸仁己不想理他，一個人往遠離他的方向離開。黃雨田聳了聳肩，跟上了他。兩人并肩走着。

可能方圓幾裡的蛇都被陸仁己清幹淨了吧，一路上兩人也沒碰見任何會動的生物。越走陸仁己越不解，之前看有那麼多人都進了這林子，照理說不該是這樣冷冷清清的才是，但他們就是沒遇上任何人，連原先待在一起的劉犇那些人都沒看見。但是從黃雨田剛剛所說和舉動看來，幻境不過欺騙了被困人的五感，幻境外的人是可以看見幻境裡的人的。然而現在整個林子看起來就像隻有黃雨田和陸仁己自己兩個人一樣。

雖然心有疑慮，但陸仁己不是好事之人，也沒有尋根問底的興趣，當下還是給邦妮解毒最重要，人沒了反而方便了他們。兩人就這樣沉默地走了許久。本來兩人是在外圍繞圈，見确實沒什麼收獲，于是漸漸深入樹林。早上來時，因為先遇幻境，後面邦妮受傷，大家都沒有特别深入這片樹林。現在兩人得了機會，黃雨田在路上一直躍躍欲試地想拉着陸仁己深入，不喜歡多事但确實擔心邦妮的陸仁己在半推半就之下跟着他進去了。

越進入樹林，陽光反而越充足，不像外圍那麼黯淡，樹木也更為繁茂，種類也更豐富。兩人靜心聽，還可以聽到從遠處傳來的嘩嘩水流聲。這裡風景秀麗，自然氣息濃郁，人迹罕至……

本來應該是這樣，但此處卻有好幾處不自然的拖曳痕迹，仔細觀察，折斷的枝葉上挂着幾根不易看見的衣服纖維。痕迹彎彎繞繞，但最終目的都是朝着靠近水流的方向。

兩人對視一眼，心裡都隐隐察覺出不對。那些消失的人好像有了去處。

黃雨田一馬當先地沿着痕迹追了上去，落在身後的陸仁己短暫地猶豫了一會後也跟了上去。

很快，兩人看見了水流聲的來源，是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溪。這大概是每個河流的分支，水從上遊慢慢地流了下來。拖曳的痕迹各處都有，但大多都沿着小溪。兩人朝着小溪上遊的方向追蹤過去。小溪慢慢變寬，沒過多久，兩人來到小溪分流處。但拖曳的痕迹卻突然偏離了小溪的走向。黃雨田想也不想地繼續沿着痕迹走，跟在身後的陸仁己望了一眼另一條分支的遠處。那條分支也很長，不知道盡頭是什麼樣的。眼下還是痕迹比較重要。

兩人沿着痕迹一路往前走，小溪漸漸看不見了，但離得不遠，水流聲清晰可見。各種奇形怪狀的石頭多了起來，痕迹也越來越亂。最終，倆人走到了痕迹盡頭——一個深不見底的洞穴，難聞的氣味從洞穴深處飄出來，要是普通人在這，可能要惡心一番，但陸仁己和黃雨田兩人都像是習以為常一樣，并沒有做出什麼動作。

“有腐爛的臭味。”陸仁己聞着洞穴傳出來的味道，淡淡地說。

黃雨田不複之前那般輕松，他面色凝重，但還是征詢旁邊人的意見：“去看看？”

陸仁己點了下頭，臉色同樣也不是很好看。

兩人十分警戒着走了進去。洞穴裡很黑暗，但以兩人的視力還是能看見物體的大緻輪廓。黃雨田走在前面，繞過了大部分尖銳的岩石，陸仁己跟着他，不時地觀察着周圍。有水滴從石縫中滴落，沒有一絲風，也沒聽到任何除了兩人以外生物的呼吸聲。

洞穴不大，越往裡空間越狹窄，最深處離洞口大概幾十米。黃雨田沒走到底就不走了，陸仁己大概知道他為什麼停下。果然，等他從黃雨田身後走出，一眼就能看見石壁邊上随意堆疊的幾具人類屍體。為了進一步确定，陸仁己走上前細細檢查了一番。這些人身體都是完整的，但面色發绀，嘴唇尤其的紫，想也知道是中了毒。陸仁己翻過幾個人的身體，看見了各處的牙印，印證了他們都是被蛇咬後中毒身亡。這幾個人都是臉生的人，大概是别的獵人，就是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