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
金碧輝煌的大殿之上,身着金縷的帝王手中拈着一枚黑棋,阖着眼靜靜地坐着。
台下,三重天統領正大氣不敢出地立着,生怕自己多說了什麼錯話。
“禀報天帝,三重天鎖妖塔将領晖有要事求見。”
台上的天帝緩緩睜開眼,擡眼望向台下,道:“宣。”
晖惶惶恐恐地走上大殿,第一眼就跟統領目光對上,統領面無表情地把目光放空。
晖咽咽口水,跪下道:“禀陛下,冷水湖底,是梼杌。”
梼杌……
天帝眸色陡然犀利起來,帶着上位者不可冒犯的威嚴。
三重天統領眉心一跳,立刻扶劍跪下:“末将知罪。”
天帝神情晦暗不明:“你是說,兇獸在天界,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活了三百年?”
晖渾身一抖,把頭壓得更低:“陛下恕罪,末将……”
“你是叫晖對吧?”天帝忽然問。
“是……”
天帝把目光移向三重天統領,統領忍着戰栗擡起頭與他對視上,旋即心領神會,一劍飛去,刺穿了晖的喉嚨。
“呃……”
晖放大的瞳孔還餘存着驚恐的光,轉眼間灰飛煙滅。
“封鎖三重天,”天帝起身,“本座去看看。”
“遵命。”
談韶潛入水底,幽暗處的祭壇上,一片血羽正懸浮在半空中。
他沒有停頓,徑直向血羽奔去,卻忽然感覺身後一股勁風襲來,他側身躲過。
是梼杌又追上來了,談韶心下一緊,下意識去找江尋的身影。
不過梼杌沒給他分神的機會,直直沖他撕咬而來。
铛!
江尋一劍橫在梼杌嘴前,吼道:“拿血羽!”
談韶深吸一口氣,轉身去拿血羽。
梼杌一時間暴走,利爪分毫不差地拍在了江尋的肩膀上,江尋忍不住一聲悶哼,腦海中也似乎有根弦崩壞了,他瞳色赤紅,隐隐發着狠厲的光澤,忽明忽暗,一劍揮開梼杌,又蓄力向梼杌奔去,與它厮殺到一起。
談韶很快到了血羽邊上,血羽被一層咒語禁锢着,他蓄力破解着咒語,因為情急,一時之間被法力反噬,嘴角溢出鮮血。
但也與此同時,他發現了禁锢在緩緩出現裂縫。
談韶心下興奮,眉間的朱印也隐隐發光,禁锢裂縫越來越大,随着一聲脆響,血羽也緩緩波動起來。
談韶一把收下血羽,轉身向江尋和梼杌沖去。
“江尋!”
談韶與他合力将梼杌擊退幾分,江尋得空緩了一口氣,轉眼與談韶對上眼,不自覺的,收攏起眼底的殺意。
“成了。”談韶道。
梼杌發覺到血羽被奪,卻在黑暗中蟄伏着看着他們沒有肆意上前。
談韶心下疑惑,擡手把江尋護在身後:“它怎麼了?”
江尋看着談韶橫在他胸前的胳膊,眼神閃爍一瞬,正色道:“不知道。”
方才戰鬥力還挺猛的,這和當時的窮奇可真是不一樣,當時從窮奇那奪了血羽,那玩意可真是一路從谷底追出來的。
最後被鏡水瑤宮集體給封印了。
不容他們多想,冷水湖上方結界打開的聲音也引起了他們注意。
“不好,天界的人也下來了。”談韶抓住江尋的手,望着梼杌的眼神裡帶了一絲決絕,“要趕緊離開這。”
江尋剛反握住他的手,就看到黑暗中的梼杌似乎也被上方的動靜驚到了,竟轉身向外沖去。
這也是個好機會,趁他們打起來了,他倆再趁亂溜出去,也好比過同時跟兩方打起來。
雖然他們不是很能理解梼杌怎麼想的。
冷水湖結界大開,天帝帝殊俯視着深淵,由衆天兵在前開道,走了進去。
湖底一股子血腥味常年散不去,再往前走,一道黑影閃過,前面的天兵瞬間被撕斷了脖子。
黑影直沖帝殊而來,卻在較遠處被一道無形的屏障擋住。
帝殊站在原地紋絲不動,看着想撕咬自己的梼杌,笑了:“怎麼,你要殺本座?”
梼杌低吼着。
在下一瞬,它直接飛出一丈遠,不等梼杌掙紮起身,帝殊近乎瞬移到它面前,單手壓制着它。
“一個畜生,沒了主子,又怎麼能興風作浪。”帝殊冷笑道,附身,“血羽在哪?”
梼杌掙紮着,忽的被徹底觸怒,掙脫開帝殊的束縛,帝殊微怔,旋即二者便開始交手。
打鬥很快接近尾聲,梼杌已是下風,敗局已定。
帝殊看着摔在地上抽搐的梼杌,居高臨下道:“最後問一遍,血羽呢。”
見梼杌還是沒打算說,他向前一步,卻被人在身後喊住了。
“陛下,上神傳信,留梼杌一條性命。”
帝殊一頓,眼底有一瞬間的陰沉閃過。
“陛下,湖心底部有個祭壇。”
帝殊拂袖,道:“既然它這麼喜歡在這冷水湖低囚着,那就在這一輩子吧。”
三重天統領跪地:“是。”
祭壇之上,早已空空如也,帝殊指尖輕輕拂着那粗糙的石粒,雖已陳舊,卻還是不着灰塵。
底下的人跪地埋首,不敢發出一言。
“那兩個人長什麼樣?”帝殊言語間不着感情。
“回陛下,一人着紅衣,一人着白衣,均蒙面,看不清面容。”
“找回來,人殺了,血羽帶回來。”帝殊道。
“遵命。”
人盡數退去,帝殊在原地站了一會,忽的開口:“什麼時候來的?”
聞言,黑暗中走出一人來,黑色的鬥篷遮住了他的全身,臉部更是完全隐藏在黑暗中。
“來的不早,恰巧看到天帝陛下謹遵師命的樣子。”
是個年輕的男子聲音。
帝殊冷冷地瞥他一眼,聲音不無陰沉:“先生來這也想湊湊熱鬧?”
“聽說梼杌現世,确實想湊湊這個熱鬧。”黑衣人聲音低啞帶笑,“梼杌蟄伏天界幾百年未曾被發現,卻被兩個不知來曆的人給發現了,陛下覺得挺巧?”
“……”帝殊擡頭望着牆壁上的銘文,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