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這個日月咒的購買記錄還是挺好查的。”曹空恍然，轉念又問:“那下一步去天玄門?”

天玄門離帝都還是有些距離的，一來一回的，估計天都變了。

“算了吧，”談韶朝着洞外走去，迎着陽光懶懶的伸個懶腰，“既然猜得差不多了，不如直接去對峙，免得舟車勞頓，途生變故。”

曹空細細琢磨一下這話，笑道:“你這是要跟她唱空城計啊。”

“哪裡空城了，不還有幾個兵嘛。”談韶側眸微笑道。

江尋走在後面，未來得及走到陽光下，瞧着談韶的發絲仿若鍍了一層金光，突然也覺得自己仿佛也站到了陽光之下，光明之内。

他在原地愣幾秒，忽的怔愣着摸了摸自己的唇角。

原來不知道何時起，他居然是笑了。

他慢慢撫平嘴角，看着談韶的眼神也開始變得迷茫了幾分。

深夜，皇宮之中。

今夜皇帝沒有宿在貴妃宮裡，貴妃揮退手底下伺候的人，走進寝殿，帶上門。

還沒來得及坐下，就聽到咚的一聲，她和倒了的屏風後的談韶瞬間四目相對。

于是空氣凝固了，談韶略帶尴尬地笑了笑，貴妃則慢慢蹙起了眉。

門外，大宮女聞聲趕來，輕輕敲着門:“娘娘，您沒事吧？”

門内，談韶已經瞬移到貴妃面前，貴妃此刻說不出話來，因為她的聲道被封住了。

談韶就這麼看了一會她，門外的宮女已經準備要進來了，他意念一動，解了聲咒。

于是在談韶目光之下，貴妃道:“無事，下去吧。”

大宮女留在門面上的手很快縮回去，低眉道:“是。”

門外腳步聲漸遠，談韶退開幾步，微微行禮:“好久不見啊，貴妃娘娘。”

貴妃微揚下巴，拂袖走到主座上，坐了下來。

“談公子深夜造訪，坐吧。”

談韶也不客氣，撩起下擺便坐了下來。

他打量着殿内擺設，道:“陛下當真厚愛娘娘，單看這屋内陳設，就足顯尊貴。”

貴妃半垂眼眸，沒有搭話。

“隻是這些珍玩，”談韶語調一變，帶了點玩味，“怕都不足日月咒萬分呢。”

貴妃表情有一瞬間的凝滞，她淡淡地笑着:“日月咒那是修真界的珍寶，本宮一介凡夫俗子，怎能用得上那樣的珍寶。”

“那貴妃還真是大方，好不容易得了這麼個珍寶，就轉手予人了。”談韶笑道。

貴妃安靜地凝視着談韶，道:“公子說笑了，本宮怎麼就聽不明白呢？”

“娘娘，屋内可沒有第三個人。”

貴妃抿唇，燭火輕輕地晃着，她表面上不見一點慌亂，隻是沉默着。

談韶也不急，緩緩道:“天玄門對日月咒的出售都是仔細記載的，恰巧我與天玄門的幾位師兄有些交情，您說巧不巧?”

沉默片刻，貴妃掀起眼皮，聲音有些冷:“公子想說什麼便說，隻不過本宮确實聽得不大明白。”

“娘娘不明白嗎？”談韶不疾不徐道，“娘娘，私通外敵，其罪當誅啊。”

“哦?公子說話可真是跳脫，轉眼間便從日月咒調轉到私通外敵了，本宮當真不知，這兩者還能有什麼關聯。”

“這其中關聯娘娘應當最明白不過，”談韶道，“即便娘娘喜歡裝糊塗，不過娘娘那位遠親兄弟，可實誠得很呢。”

貴妃眼神忽的暗了。

談韶把玩着手中的茶具，道:“娘娘，都是熟人了，一直這麼裝着，不累啊?”

貴妃閉了閉眼，半晌問:“沒有第三人?”

“沒有。”

得到肯定答複，她擡起眼來，道:“公子想要什麼?”

既然不告到陛下跟前，定然是她有他要的東西。

談韶笑了:“娘娘聰慧，不過在下還是要勸娘娘一句，您生在後宮權謀中心，殺人保己，陰奉陽違在所難免，不過人界事人界了，若是牽扯到外界，那真就是罪過了。”

“你來我往的交易罷了，本宮一介深宮婦人怎會真與魔界妖獸有往來。”

“既然不與魔獸有往來，娘娘不如說說，您與不劫城什麼關系?”談韶話鋒忽的犀利，直勾勾地望着貴妃。

貴妃卻是不經意流出詫異，她反問:“不劫城?”

不劫城可謂三界禁忌，談韶将貴妃與不劫城相提并論，不禁讓她感到一絲不虞。

“還望公子慎言，本宮怎會與不劫城有關聯?”

談韶細細琢磨她的反應，片刻道:“娘娘不知道嗎？為娘娘尋來魔修的，是個異瞳啊。”

“他是個異瞳人?”貴妃心下覺得不妙，很快正色道:“此事本宮可以保證，本宮事先絕對不知他是異瞳人。”

見談韶一臉審視，貴妃難得有些急，道:“他找上本宮之時隻說互相合作，各取所需……”

說到此處，她似乎反應過來了，道:“公子與其在這裡懷疑本宮，不如想想，自己何時得罪過異瞳人，又或者是，他背後匿藏的不劫城。”

談韶微微蹙眉。

貴妃輕聲道:“他要幫的可從來不是本宮，但他要殺的，絕對是接了太子請願的你。”

隻是殺錯了人。

談韶頓時覺得有些毛骨悚然，若不是他與江尋在路上耽擱了，那死人的那天正是他入帝都的時間。

不劫城甚至清楚他的一舉一動。

談韶垂眸片刻，片刻擡眸笑了，瞳孔帶着深不見底光:“若是如此，還真是冤枉貴妃了。”

他利落起身，道:“娘娘好自為之吧，在下還是那句話，人界事人界了。”

“……自然。”

燭火微微閃過，原地已經沒有人了。

談韶出宮了，他在宮門前立了片刻，最後還是沒有回頭再看一眼這個他生活了六年的地方。

他想，他應該是再也不會回來了。

他在夜裡的大街上走着，身邊慢慢跟上兩人。

曹空給他遞了一個鬥笠。

他接過戴上。

“此事不要跟老爹說。”

曹空點點頭:“嗯。”

江尋望着他，問:“他們為何要殺你?”

談韶苦笑:“這真有些冤枉，我活這麼大，還沒見過異瞳人呢。”

江尋默了一瞬，又問:“接下來有何打算?”

談韶仔細想了想，道:“回宮吧，既然他們要殺我，總會再現身的。”

“那倒是，省了找了。”曹空認同道。

三人就這麼走着，忽的天邊飄來一片閃着銀光的山茶花。

江尋伸手，花便落在他指尖，花落一瞬，便慢慢現出一連串字符來。

三人湊近一看，臉色具變。

“沈長老薨，在外宮徒，速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