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門旁,課本如一座小山丘整齊堆疊在牆邊。在溫寄眠走後,聞渡又等了半小時,接收到對方到家的消息時,他放下筆,起身離開座位,伸出雙臂将早早挑選出寒假需要用上的課本抱在懷裡。
“媽,我去趟快遞站。”
客廳裡,聞父聞母在打掃衛生。
聞母在清理冰箱,聽言抽空往聞渡那邊看了一眼,這一看不得了,秀眉擰作一團,“怎麼不戴圍巾,外邊多冷啊,手套也沒帶,感冒了怎麼辦?”
聞渡底氣不足,辯解道:“媽,我馬上就回來。”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感冒發燒啊,你越不留意就容易着了,好不容易放個假,你想要天天喝藥?”
說着,她走近沙發,拿起聞父下午回來時放在邊上的黑灰紋格圍巾,不由分說地繞在聞渡脖頸。
不知何時起,他臉頰兩側那團軟肉徹徹底底沒了,臉龐瘦削而分明,乍一看,長相愈發偏向年輕時的聞父。
戴好後,聞母的手沒放下,而是舉上聞渡的頭頂,輕輕地拍了拍,笑道:“我們小渡長得真快,你再長高點啊,媽就摸不到你的頭了。”
語氣沒有遺憾,而是道不盡的自豪。
“不會的。”
聞渡騰出右手,頭下低,拉住聞母的手壓在自己的發頂,那與聞母如出一轍的雙眸,同樣是笑着的。
聞母笑了笑,“早去早回,我讓你爸做你愛吃的醬香排骨。”
聞渡應:“好。”
氣候溫度一降再降,天氣預報上屢屢預測不日小雪,可初雪卻沒有來的征兆,約莫要等臨近過年的那幾天。
聞渡寄完件,放在兜裡的手機震個不停,他揣出來看,是來自于溫寄眠的視頻來電。他的指尖懸在屏幕上打了個轉,按下接聽。
整個手機屏填滿了大餅的臉,它喵喵叫個不停,也許是感到新奇,它伸出舌頭舔了好幾下屏幕。
不知道是不是隔着手機的原因,聞渡總覺得它的臉看上去貌似更……圓潤了。
“大餅!”
“别舔我手機!”
手機裡突然傳出溫寄眠暴跳如雷的聲音。
溫寄眠就倒一杯水的時間,轉過身見大餅的臉貼在屏幕前,他以為它是多日沒見聞渡,想要湊近貼貼,剛在心裡誇它一句還算有良心,可走過近看發現那家夥竟然在舔他的手機屏幕!
竟然敢舔他的手機屏幕!!!
當下,溫寄眠想罰它一頓飯的心都有了。
屏幕裡驟然變成了溫寄眠,聞渡隻能聽到幾聲不甚清晰的喵喵聲。
溫寄眠抽出濕巾大力道擦過十幾遍,他丢進垃圾桶,恍然想到他還在跟聞渡打視頻,這麼久沒聲音,不會挂了吧?
他猛地低頭定睛一看,慌亂的心跳聲漸漸平息,聞渡沒有挂掉他的電話。
視頻通話那邊,聞渡的隻出境半張臉,也許是感覺到熱了,他擡手往下拉圍巾,修長而極具骨感的手一下子就吸引住溫寄眠的注意力,再然後是他露出一整個下颌……還有上下滑動的喉結。
溫寄眠首次以這樣一個視角觀察聞渡。
怪好看的。
他不好意思地别過頭,“你在外面?”
“嗯。”
聞渡重新調解攝像頭的位置,右上角的小框裡是他的整張臉,而在溫寄眠手機上,他的臉是放大了兩倍不止的,溫寄眠沒按耐住,大拇指齊齊按下電源鍵與音量鍵,連截了幾張圖。
他驟然回神,發覺自己剛才究竟做出怎樣的蠢事後,臉瞬間紅到耳根,手快切換後置攝像頭,對準正在扒他褲腳的大餅。
“喵?”
大餅向上伸不明顯的脖子,腦門在屏幕面前拱了拱,它估計還以為自己是在學校食堂,每天等聞渡的投喂,吃飽喝足後,又随心所欲地在聞渡懷裡拱呢。
它拱了半天發現不對勁後,連喵了好幾聲。
“蠢貓。”
溫寄眠調整好後,拎起大餅放進懷裡,不大不小的屏幕,恰好容納住了他們。
他捉住大餅的前肢,在鏡頭前揮了揮,“打招呼。”
末了,他繼續道:“你還記得人嘛,我收回我說過的話,你勉強不算白眼貓。”
聽上去的确挺勉強。
習慣性沉默後,聞渡愈發不善言辭,他也隻是向鏡頭揮手,然後無言。每當這時,溫寄眠會跳出來當話題的提供者,“到了地方,給我發消息,順便替我跟爺爺奶奶問好。哦,對了,椰椰,你記得給我發椰椰的照片,我們也可以打視頻,可以吧?”
聞渡:“可以。”
“你呢?有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
“比如,要我給你發照片什麼的。”
溫寄眠提供了一個模闆,聞渡隻需要簡單套上去,而他也順對方的意,說了句搭邊的話:“新年快樂。”
“嗯,新年快樂。”
溫寄眠在rua大餅,眼睫垂落,似漫不經心般道:“除夕夜零點,我給你打了電話,你再跟我說一遍。”
這不算什麼苛刻的要求,聞渡答應了,“好。”
溫寄眠還記得元旦那晚,聞渡挂他電話的事,于是用威脅的口吻說:“你如果敢不接我的電話,别怪我第二天跑過去找你算賬。”
“好。”
聞渡還真怕溫寄眠氣上頭真跑來找他,不禁打起十二分精神,“我會接的。”
“嗯,”溫寄眠滿意了,“你在外面做什麼?”
聞渡答的快:“散步。”
“哦。”
他們以一問一答的方式聊天,雖然沒滋沒味,但溫寄眠樂在其中,特别是能引起聞渡兩三句發問時,非常有成就感。至于這通電話最初始的主角——大餅,鏡頭越來越偏,直至消失在屏幕範圍裡。
而他們都沒意識到不對勁!
直至細微的開門聲淹沒在交談裡,沒人注意到,然第三方的出聲刺破逐漸緩和的氛圍,“眠眠?”
溫寄眠見來人是程也,立即把手機壓在胸前,藏住聞渡,“你來做什麼?”
“來看看你和大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