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岚回頭去看,來人獅鼻闊口,方臉豹眼,長得很氣派,也很眼熟,她好像在新聞上看過類似的一張臉。
在滿場如鹭鳥般纖細白嫩的女伴中,來人顯得格格不入。
膚色微黑,體型壯實,有種上世紀工農兵鐵娘子畫報的既視感,胳膊上能跑馬,一拳打倒十個小美人。
可她手上麻将牌大小的鑽石閃着極耀眼的光芒,戴着的項鍊也氣勢磅礴,黃鑽閃爍,一顆就抵得上其他人一身。
見楚岚隻看她卻不說話,她有些不耐煩地說:“和你說話呢,沒聽到嗎?”
Cici有些不安,試圖上前:“陳小姐……”
陳小姐一揮手,把Cici趕到一邊:“沒和你說話,哪兒涼快哪兒呆着去。”
Cici噤聲,隻擔憂地看向兩人,也不完全是對楚岚擔心。
對方來者不善,楚岚先放下盤子,又離餐桌遠了點。
确認周圍沒有危險品和障礙物,她才說:“如果你是來找晉雲柏的話,他不在這裡;如果你是來找我的話,我不認識你。”
這場景她熟,從小常見。
太漂亮的女孩是天生的惹事體質,不需要主動找事,也會有事來找她。
特别是青春期,荷爾蒙作祟,青少年個個他老大天老二,在未成年人保護法的庇護下,恨不能橫着走。
都說歐美teenager恐怖,其實國内的也不逞多讓。
楚岚作為不會在校内呼朋喚友的i型校花,身周沒有籠絡來的小團體護衛隊,時刻處于落單狀态,經常面臨堵路風險:
要麼是小情侶中的男生變心,據說要去追楚岚,女生堵上門找她麻煩(話說她不能理解,為什麼不去打男生一頓,關她屁事);
要麼是男生說有喜歡的人、拒絕追求者,小太妹召集姐妹來打人洩憤(這就更離譜了,都能喊人了,為什麼不去帶人強迫男生就範?!)
最驚險的一次,晚自習前她差點被人堵在衛生間,幸好有個老師來上廁所,她才趁機溜了出去。
這種情況下,不管是老師還是家長亦或是警察,都起不到太大作用
——老師可以把人叫辦公室,但不可能天天把人扣在辦公室;家長可以來學校,但也不能時時刻刻在學校看着;警察就更不用說了。
闆上釘釘的校園霸淩最後都不了了之,何況隻是女生間的“一點小矛盾”。
最終隻能靠自己。
因此,楚岚具有豐富經驗,糾纏或辯白是沒有意義的,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先跑為妙。
暫時跑不了的話,至少也要确認身旁沒有危險品,比如食物、易碎品之類的,免得對方趁機弄她一身髒,或拿碎瓷片砸她臉上。
——說來心酸,字字都是血淚教訓。
說不上是不是因為青春期的經曆太慘烈,楚岚一直對戀愛敬謝不敏。
不知為什麼,有種談戀愛會變颠婆的奇怪預感。
楚岚悄悄活動了一下腳,幸好今天穿的鞋跟不高,等下跑起來很方便。
陳小姐上下打量她,不屑地撇撇嘴:“我還當他晉雲柏找了個什麼天仙,原來也不過如此,土鼈。”
楚岚很淡定,一點看不出被羞辱的不忿:“嗯,我确實是個普通人。”
聽她這樣說,陳小姐一噎,多看了她兩眼:“你還挺有自知之明。”
她讓侍者開了瓶白蘭地,倒了杯酒遞給楚岚,努努嘴:“喏,第一次見面,你把這杯酒喝了,算認識一下我。”
楚岚不動:“我酒精過敏,不能喝。”
陳小姐不耐煩地又把杯子往楚岚身前遞了遞,動作有點大,酒水潑出來撒在華麗地毯上,洇下深色污痕。
“讓你喝你就喝,哪那麼多借口,不喝就是不給我面子,懂不懂規矩?!”
楚岚看看她,伸手蓋住酒杯,很堅決,兩人拉扯間酒水晃到她手心,沒有一滴灑出來。
她說:“什麼規矩,我不懂,我一個plus one進來混個飯吃,也不想了解你們所謂的規矩。”
Cici悄悄往後退了退,安靜如雞,一言不發,一雙眼在楚岚和陳小姐之間轉來轉去,靈活極了。
陳小姐眼睛一瞪,就要發火,卻被楚岚一把奪走她手中的酒杯。
楚岚也有些驚訝,沒想到對方看着壯,手上卻沒什麼力氣。
不過猜猜陳小姐這樣的家世,一輩子也不需要拿比手提包更重的東西,手上沒勁也是情理之中。
雖然楚岚提重物走在路上時經常能遇上熱心人幫忙,但她也需要獨自一人将24寸行李箱提上六樓,相比來說,還是有點力氣的。
楚岚轉着搶過來的酒杯,不緊不慢地說:
“陳小姐,我和你第一次見面,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你犯不着灌我酒。再說,我也沒有求于你,說不上要對你低三下四。”
陳小姐疑忌地盯着楚岚,沒說話。大概是從沒見過這麼不給她面子的人,臉上表情難看極了。
楚岚恍若未覺,繼續說道:“陳小姐,我知道你今天這一出是為什麼,但我建議你直接找晉雲柏,畢竟沒了我還有其他人。隻要他一天不戒色,七老八十也會搞女人,你盯着我隻是浪費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