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拍拍韓盧緊繃的手臂,“哥哥要是實在睡不着,不如我們輪流守夜。你睡上半夜,我睡下半夜。我這人可講信用了,說了會守夜,絕對不偷懶。”
見男人還是沒反應,伍念湊到他耳邊,小聲哄他,“你不僅是我的隊友,在停屍房還保護過我。你對我好,我心裡肯定是向着韓盧哥的。”
“我确實和别的玩家開小會了,可那隻是暫時性合作,是冰冷的交易。韓盧哥才是我的親隊友,你看,我都跟你開了多少秘密會議了。你放心,我不會突然跑路的。”
溫熱的呼吸灑在皮膚上,韓盧不自在地側過頭,隻覺得耳尖隐隐發燙。
《避難所》副本很特殊,道路錯綜複雜,還有雜亂的聲音幹擾他的聽覺。他需要一個能看見地圖的人和他搭檔,僅此而已。
對方可以是伍念,也可以是随便一個玩家。
韓盧坐起身,重新打開燈。
見溝通有效,伍念得意地揚揚下巴。一直嘲諷他的系統,終于閉了嘴。
韓盧有四處亂竄的前科,伍念怕他半夜被動靜吸引,丢下自己出去浪。臨睡前,死死揪住韓盧的衣擺。
“哥,我就先睡了。我用手表設了鬧鐘,4點起來守下半場,正好一人四小時。”
韓盧還保留着失明前的習慣,會下意識‘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困意襲來,伍念盯着他的黑布看了半晌,意識逐漸模糊。
半夢半醒間,他感覺韓盧掰開他的手,起身朝着門口走去,門外響起打鬥聲。
沒等他戰勝睡意,韓盧又走了回來,重新将衣擺塞回他的手中。
伍念含含糊糊地問:“怎麼了?”
兜帽的陰影遮住了男人的臉,看不見他的表情。伍念困得要命,注意力很快被轉移走。
韓盧為什麼總帶着兜帽?難不成他英年早秃?真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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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念睡得很香,還做了個夢。
夢裡他成功考入聯盟軍校,穿上了深藍色的軍裝校服。
父母做了一大桌菜給他慶祝,有魚有肉,都是他平時舍不得吃的。
離開家時,弟弟妹妹牽着父母的手,跟他揮手告别。
車輪滾滾不停向前,将家人留在了後面。
伍念趴在車窗上,看着他們的身影越來越小,最後消失不見。
他忍不住大喊:“爸爸!媽媽!”
距離太遠了,沒人回應他。
伍念還在愣神,一顆水煮蛋突然出現在他面前。它長着韓盧的臉,僅剩的一圈頭發随風飄揚。
水煮蛋揪住伍念的臉,不滿地叫道:“哼唧什麼呢,快起來!”
“我拽他,你扒拉我幹嘛?韓盧你個死瘋狗!”
伍念被聲音吵醒,迷迷糊糊睜開眼睛。
眼前一片血紅,五個猩紅色的人正在床邊晃來晃去。勉強能從高矮胖瘦,分辨出這是一起進入副本的玩家。
韓盧和方芳起了争執。
女人單方面輸出,罵了他幾句。
韓盧說不了話,抄起盲杖朝着她砸。
盲杖像是開了追蹤挂,方芳怎麼都躲不開,被抽得嗷嗷叫,“停!我算是服了你了!”
韓盧冷笑一聲,氣得方芳隻直咬牙。
伍念拿過床頭櫃上的手表,想看看時間。上面一片血紅,他看不清字。
他看向距離最近的血人,“現在幾點了?”
血人呆呆地低下頭。
方芳歎口氣,“沒用的,王鑫徹底傻了。李海比他強,就是有時候會忘記自己是玩家,需要别人提醒,才會想起做任務。”
她頓了頓又問,“你呢?幻覺又加重麼?”
看看自己血肉模糊的雙手,又看看像是被扒了皮的玩家,伍念咬咬牙,努力保持鎮定,“沒事,我不礙事。”
不能讓方芳知道他的真實情況,不然以她的性子,多半不會再配合他的計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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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曉麗依舊對他很熱情,她告訴伍念,現在是早上八點。
韓盧獨自守了一整夜,沒有叫醒他,還把他設的鬧鐘關了。
伍念跑到隊尾,湊到男人耳邊小聲道:“謝謝哥,你人真好。”
韓盧啧了一聲,避瘟神似的走開了。
食堂氣氛很壓抑,一些幸存者昨晚失去了親朋,還沉浸在悲傷中。
劉曉麗帶隊,找了個安靜的角落。伍念牽着盲杖把韓盧領過來,等他坐好,才起身領飯。
上午他們已經在伍念的房間裡,商量好了行動安排,定在晚飯時殺人奪權。
方芳還有些事想和伍念商量,主動提出幫劉曉麗拿罐頭。
韓盧歪着頭,捕捉着隊友的腳步聲。
食堂的人實在太多,伍念的聲音很快被淹沒了。
敲門聲再次響起,避難所裡的神秘力量發現了他的弱點,不斷對他施加幹擾。
韓盧正煩躁地摳着盲杖,對面的劉曉麗突然壓低聲音,“你覺得這裡怎麼樣?”
韓盧指指自己。
“對,我是問你。沒人告訴我們,怎麼才能真正離開驚悚遊戲世界。韓盧,你真的想做一輩子的玩家,永遠過着沒有自由,看不見希望的日子麼?”
“既然完不成任務,就回不去玩家基地。那我們是不是可以挑一個自己喜歡的副本,留下來,和正常人一樣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