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啪嗒……啪嗒……”
不在道是什麼發出的、富有節奏的聲音似乎已經到了樓梯,正一步一步逐漸逼近,拖曳的“刷刷”聲變成了撞擊的“咚咚”聲,每當心跳捕捉到地面的聲響,都沒來由地漏掉一拍。
林嶼身體已經縮回房間,卻仍然貼在門邊,握住把手打開一條縫隙,向外窺探。她看見濃重的黑暗從樓下向上湧動,随着讓人心慌意亂的聲音逼近二樓,一個若隐若現的黑色人影漸漸從頭頂顯露到上身,她正要細看,忽然,黑色人影擡頭向她的方向望過來。
黑暗像一下子找到了方向,如狂風刮動一般翻滾着湧來,眼看着就要沖入門縫,“咔哒”一聲,林嶼眼疾手快關上房門,背後已是一身冷汗。
但不是沒有收獲。
她已經看見了那個黑影,不高,很瘦,似乎正是之前碰到線索物品是所見,黑影手中拿着長長的東西,像是拖布或者掃帚。
“咚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站在門邊的林嶼後退一步,卻忽然撞上了什麼東西,她吃了一驚,正要回頭去看,忽然嘴被捂住了。
“噓……”溫熱的吐氣打在頸側,林嶼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僵着身子回過頭,第一眼看到的是一雙睫毛長長碎光閃爍的眼睛。
是一個突然出現在她房間内的、漂亮的男人。
他有着一雙色彩罕見的金棕色眼睛,眉目深邃,鼻梁挺直,唇色是淺淺的紅色,膚色略微蒼白,散亂的頭發也沒有很深的色素,呈現出淺棕。他的氣質仿佛融入了超現實的因素,換句話說,畫風實在太過夢幻绮麗,整個人就好像是從乙遊裡走出來的一樣。
林嶼和他對視着,心中又産生了這遊戲是一個真正乙遊的錯覺,忽然敲門的“咚咚”聲變得急促起來,最後竟變成了砸門。
就好像敲門的東西從一個禮貌的紳士逐漸變身成野獸。
林嶼心緒回到現實,正想拿什麼東西堵住門口,卻見男人“啪”地一下關掉燈,帶着她走向床邊就要拉着她躺下。
這——是不是有些太急了?
她是不是應該拒絕,或者裝作拒絕一下?
現在門外還有危險沒有過去,時機會不會不太合适?
林嶼就這樣稀裡糊塗地被帶動了幾步,理智漸漸回籠。
不對!!!
他到底是誰啊!!!
林嶼正要掙紮,忽然聽到一陣細微的響動,男人往門縫下指了指,伸手扯過被子把自己的全身都蓋住。
等她的眼睛适應了黑暗,能看清東西的時候,頭皮蓦然炸開。從門縫下咕噜噜滾進房間來的,竟然是一隻還連着神經的眼球。
她現在尋找掩體已經來不及了,唯一能做的就是躺到床上用被子擋住自己,然而唯一一床被子已經被用掉,床上的人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的,林嶼懷疑自己根本搶不過他。
呸,什麼美男!明明是害人精!林嶼想給剛才還在贊歎美貌的自己兩巴掌。
眼球黑洞洞的瞳仁就這樣定定地看向床邊,林嶼就這樣完全暴露在視線之中。她僵着身子一動不動,等待門外突如其來的襲擊,暗自蓄積着力氣準備使用技能随時起飛。
就這樣過了一分鐘,在她的感知裡卻仿佛漫長到一個小時,眼球咕噜噜地又滾回門外。林嶼舒了一口氣,正準備料理床上的不速之客,卻見他忽然一掀被子,又翻身藏到了床底。
這是做了虧心事現在怕被她算賬?
林嶼俯下身正要找他,忽然看見床對面的梳妝鏡裡有一道黑影,頭皮又是一麻。
是自己的影子嗎?不,不對!
她現在明明彎着腰,而黑影确是直着上半身的!
她不知道黑影就這樣看了她多久,因為她剛才直着身子全身心都在門縫的眼球上,在沒有違和感的情況下完全沒有注意到這邊。
也許,從她進門就在了……
林嶼僵硬着和黑影面對面,腳邊的床底無聲無息,被濃重的陰影遮蔽,她甚至覺得床底NPC再變成怪物,忽然伸出一隻手抓住她的腳踝把她拖進黑暗也不是不可能。
這種情形是如此壓抑可怖,就好像……在家裡做錯事了面對憤怒父母不知哪一句話之後突如其來的暴力。
林嶼緩緩呼出一口氣,忽然有點想笑,這樣一對比竟然覺得這裡和家中沒什麼兩樣,都是規矩衆多,越一步雷池就要遭受懲罰。不同的是,家裡的規矩就是針對她一個人定的,而這裡的規則平等地框柱所有玩家,而且沒人教她做事。
她想通了以後,恐懼感去了五六七八分,直接上前打開衣櫃門拿了件衣服遮住鏡子。
黑影在鏡子裡看了那麼久沒有攻擊,肯定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遮住鏡子後,門外安靜了很久,就在林嶼以為黑影已經離去的時候,門口忽然傳來巨響。
響聲接連不停,這一回似乎終于不再是緩慢的恐吓與試探,而直接變成了砸門,一聲一聲利器劈砍的響動震得人耳膜發麻,從門的抖動幅度來看,似乎堅持不了多久了。
林嶼腦海裡閃過被拉入遊戲後的種種經曆,系統發布的任務、穿裙子的玩家、線索物品的危險、牆上的告示、沒有被提及的NPC、消失的房門、房間裡奇怪的男人……
林嶼又沖到衣櫃邊,目光掃過品類各異的衣物,從中選出了一套最大的連衣裙,她把裙子塞到床下,對男人說:“快換上!馬上門就破了!”
男人從床底出來,臉色一言難盡地看了看手上的大紅花裙子,注意到被遮住的梳妝鏡。
“原來是這樣發現我的。”他對林嶼說,“沒用的,我已經被看見了。”
“看見了又怎樣,你可以重新證明自己啊!”林嶼看着快要被破開的房門倒是有些急了,“快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