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重雪聞言看了她一眼,那目光隐隐透着兇意,像是頭一次被人打殺至此,心中負氣。
嗐,這種情況下,順着他的意罵就行了。
林雁拿着小樹枝憤憤在空中劃了兩下,說道:“他們魔族人就是這麼沒臉沒皮的,和他們置氣都是白費功夫。那個沈沉舟,徒兒都懶得說他。您說好好一個大魔頭,幹嘛穿得一身白,以為自己有多俏嗎?即便與師尊同穿一種顔色的衣裳,那風華也不及師尊半分!”
說着說着,江重雪突然翻身,嘔出一團血來,打斷了她絮絮的念叨。
這是……出了心裡的惡氣,把瘀血吐出來了?
林雁長舒一口氣,拿着小帕子上前遞給他,說道:“師尊,擦一擦吧。”
“藥……”
林雁連忙把傷藥和布條堆在江重雪眼前,說道:“給。”
“背身。”
“啊?”林雁一怔,讷讷應道,“好的師尊。”
害羞了嗎?講人家早洩不害羞,講房中術也不害羞,看看身子就害羞了,什麼黃花大閨男人設?
林雁心裡碎碎念,面上乖得不行,轉過身,聽他慢慢坐起、而後給自己上藥包紮的聲音。
撲簌簌的聲音在林雁而後持續,突然在某一步停頓下來,良久,身後那人啟唇道:“林雁。”
“哎,徒兒在。”
“轉身,替吾上藥。”
林雁一怔,心說你這又不害羞了,身體依言轉過來,目光觸及坦裸的後背,不禁微微一愣。
江重雪的衣物堆疊在腰間,背上交疊着深紅傷痕,除了新鮮的傷外,下面還有不少陳年舊傷,道道疤痕灼眼,觸目驚心。
江重雪覺察她光看不動手,喑啞催促道:“快。”
林雁回神,拿起傷藥小心塗了上去,一邊塗一邊問道:“師尊……您這些傷,都是和人打架留下的嗎?”
“是練劍不力被長輩懲戒之傷,”說話時,林雁恰好撫上了他的一處新傷,疼得他抽氣,後又說道,“你若怕,便自請離開師門。”
這話感覺聽起來不太對味,林雁放輕動作,心想這次敗于魔尊之手,江重雪可能是真氣着了。
微涼藥膏在血色浸染的背上化開,逐漸沾上了江重雪的體溫。林雁松開手,牽着布條包住他身後傷口。
在江重雪背對她低頭系布條的時候,林雁突然問道:“師尊,您很冷嗎?”
“什麼?”
林雁開口道:“您的耳朵好紅。”
“……”江重雪綁好布條回身,撿起破破爛爛的外袍往身上披,“對,冷。”
“那我生個火……師尊您怎麼不布個結界啊?”
“力竭。”
“哦,這樣啊……”林雁垂下腦袋,找出火石點燃堆起的柴火,而後走到江重雪身邊坐下,在乾坤袋找出幹糧墊肚子。
“每次遇到那個沈沉舟都倒黴。”林雁嚼着餅子,抱怨道,“您說他一個魔尊,不好好領導屬下,幹嘛總跑衡雲門找咱們晦氣?他是不是腦子有疤?”
江重雪擡睫看了一眼林雁,喉頭動動,沒說話。
“我們要怎麼才能回去呀師尊?”
“先在此處調養生息,待吾傷養好後,帶你回去。”
“好!師尊,您好好休息。”
入了夜,雪還在下。
林雁仔細看着火堆,提防風雪将火吹滅,當她看向江重雪時,卻發現他睜着眼還沒有睡。
“師尊,您怎麼還不睡?”
“吾睡不着。”
“睡不着?”林雁想了想,大概明了,現今正是江重雪最脆弱的時候,他大概是對四周有所提防。
“無事的師尊,一切有徒兒看着呢!您就放心把後背交給徒兒吧!”
“放心?”
也不知道是不是林雁的錯覺,江重雪好像嗤笑一聲。
“是呀,徒兒現今舉目無親,師尊收徒兒入門,在徒兒眼中便是親人。既是親人,那便是交心托付的關系。雖然徒兒也沒什麼能力,但兩個人相互扶持,總比一個人撐着要好吧?”
那邊聽罷很久沒有說話,當林雁添了新柴後移目過去時,才發現他的雙睫密密閉合,好像已經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