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重雪不說話,可霜雪似的瞳眸裡寫滿疑惑。
“我說您沒禮貌……”
“這不好嗎?”
林雁一愣,擡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江重雪輕輕拍去劍鞘上的落雪,垂睫道:“你不說假話,好孩子。”
林雁:……
很難和這人腦回路搭一個頻道,真的。
江重雪說罷便擡步往山洞走去,一路雖目視前方,好似心無旁骛,可心底也是有自己的思索。
他想起了昨日同謝拂衣的交談。
“養小徒兒,并非‘她來問,你再答’,而是凡事多照看、多留心。她初入門,有些學不好實屬正常,你心裡不見怪,嘴上也要多鼓勵鼓勵她,斷不能讓她洩了氣。”
江重雪不懂:“如何鼓勵?”
“多誇她,尋着機會就誇。”謝拂衣啜飲一口茶水,又道,“不止如此,還要多和她閑談,讓她少一些對你的畏懼。”
說罷,他看了一眼滿目茫然的江重雪,補充道:“先聊一些她感興趣的事情,然後再往降妖除魔上帶,莫要銜得太突兀,也莫要不相幹。”
思緒收斂,他立在洞口,擡手結境,洞内瞬間溫暖如春。
林雁跟着進來,把身上的落雪一股腦抖掉,順便活動活動僵硬的四肢,隻是這一活動,遲來的饑餓感緩緩爬上了她的肚腹。
她眨眨眼,苦兮兮道:“師尊,徒兒有點餓。”你那個香甜小果子還有沒有,給灑家來上一斤。
“吾有準備。”江重雪擡手召出乾坤袋。
林雁一臉期待地看着他的手從袋子裡拿出來,而後見他摸出來一捆韭菜。
熟的她也不是不吃,做個韭菜盒子也很好……但生的怎麼吃?師尊你不嫌有味兒嗎?
林雁皺着眉,見他遞過來,不情不願地伸手接過。隻是拿到手裡一瞧,感覺也不是韭菜。
“此為祝餘草,食之解饑。”冷若三尺冰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林雁将信将疑折下一根放進嘴裡嚼,臉皺成包子褶了才勉強咽下。
很難形容這是個什麼味道,不苦不澀,但要說沒味兒也不對。就好像自來水和山泉水,自來水不好喝,具體哪不好喝,也說不上來。
“不喜歡?”江重雪落睫,“吾今日,沒有帶别的吃食。”
“師尊,現在天也沒黑透,我出去找點東西吃吧。”林雁路上看見不少樹洞,這會兒想着摸點小松鼠過冬的堅果吃。
“吾跟你一道。”
别吧師尊……你要是看見我偷人家小松鼠的堅果吃,好孩子濾鏡會碎掉的。
“林中有湖,湖下有魚。”江重雪緩聲道。
林雁原地蹦了一下,歡欣壓抑不住:“那就有勞師尊帶路啦!”
江重雪起到的不止帶路一個作用。
林雁到了湖邊,迫不及待搬石頭鑿冰洞,他拔劍出鞘,輕飄飄劃了幾下,冰面上就出來了一個三角洞。
林雁趴在洞邊思索弄點怎麼小機關把魚釣出來,他擡手捏了個咒訣,魚就跟中了邪一樣往外跳。
那個一鍵洗衣咒,還有這個自動釣魚訣,她要學!
林雁抱着兩條魚喜滋滋往回走,沿路撿了不少木柴,腦中思索一會兒魚弄嫩一些還是焦一些。
回到山洞,林雁用發帶系起兩邊衣袖,一整個撸起袖子就是幹,手中木枝搓到飛起,試圖搓出來一咩咩小火苗。
可惜這些樹枝幾乎都沾過雪,不太好引着,林雁手都搓紅了,也沒看見一絲半縷的煙。
江重雪一直靜靜地看着她動作,直到她頹然癱坐,才開口問道:“你,在做什麼?”
“鑽木取火,”林雁苦惱道,“失敗了。”
江重雪曲指,口中低聲念了什麼,旋即将指尖亮起的光暈彈向林雁堆起的柴火堆,火光應聲而起。
林雁眼前一亮,将串好的兩條魚搭上,彎着眸子開始翻烤起來,一邊烤一邊問道:“師尊,你喜歡嫩一些的還是焦一些的?”
原本偏頭看洞外雪景的江重雪聞言轉頭,冰魄瞳眸下移,看向她手裡的魚,而後搖搖頭,說道:“吾不吃。”
“師尊,”林雁翻動手裡的樹枝,絮絮說着,“這魚能烤出來多虧了師尊,我總不能白吃吧?嘗嘗吧師尊,真的很好吃的。”
江重雪聽罷斂睫,似乎在思索着什麼,良久之後,答道:“吾,吃過。”
“诶?師尊也烤過魚?”林雁奇道。
江重雪搖首,淡聲道:“是吾的母親。”
林雁突然有一種違和感,原來小仙男不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呀……
江重雪似乎是打開了什麼話匣子,徐徐說道:“小的時候,母親常帶吾來此處練劍。往往吾練完劍招,回頭便能看見母親提魚走近,而後分得一條烤魚吃。”
“您母親的手藝怎麼樣?”林雁問道。
“記不清,”江重雪搖頭,“有些久。”
林雁“哦”了一聲,低下頭将手裡的魚翻了面,沒再應聲,隻聽江重雪清冽聲音在耳邊響起。
“隻記得那時候她吃飽後,總會将吾忘在樹林裡。”
林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