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上初中已經過去了十年,如果讓戚餘用一個詞形容他的初中時代,他會選乏善可陳,或者無聊。
至少是不會有被警方認為已經失蹤、默認死亡人口的同學“複活”這種事。
丁盼是今天早上被人發現的。
被上早課的初一學生搖醒時,她還堅稱這就是自己的課桌和教室。直到那名初一學生看到了她身上的皮卡丘,驚覺這不就是媽媽唏噓了好久,“好好的姑娘怎麼就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在報紙上穩居頭版長達半年的那個學姐嗎??
丁盼過去的班主任和家長被立刻叫到學校裡,母親抱着他一頓嚎啕大哭。警方調查後發現丁盼過去一年的記憶全部消失不見,最近的記憶停留在放學回家的路上,仿佛是從一年前消失的時刻直接穿越到了這裡。
戚餘之所以能知道這事,全靠施小茹。
聽說發小回來,施小茹第一時間沖過去,兩個小女生叽叽喳喳了好久。
施小茹:“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啦?”
丁盼臉上笑容頓了頓,弧度完美得像是模型,“真的不記得了哦。你呢,你最近一年怎麼樣?還跟以前一樣喜歡管閑事啊?”
施小茹瞥她,嗔道:“一年沒見,說點好聽的吧,什麼叫多管閑事?我那是路見不平一聲吼,行俠仗義!”
在發小絮絮叨叨說着這一年的經曆時,丁盼始終含着笑,施小茹總覺得這種笑容有點眼熟,但轉瞬就被和發小重逢的喜悅牽走了注意力。
如果施小茹停下略一回想,就會明白熟悉感來自哪裡。
她見過的隔壁奶奶壽終正寝後的遺體,臉上就有這種笑容。
人死後由于肌肉僵硬,某些角度看過去會仿佛臉上帶着笑容。但那其實隻是視覺錯覺。
丁盼聽了一會,突然打斷她:“你是說……你和牛玉倩、王幼茶,成了好朋友?”
施小茹怔了下,突然覺得背後有點涼。她點點頭:“是啊。她老是喜歡欺負别人,所以我現在得看着她,不能讓她惹事情。”
她突然想起一樁煩心事,像過去一樣和發小傾訴:“牛玉倩最近好像看上孔好了。可是孔好不是王幼茶的男朋友嗎?我勸她不要喜歡朋友的男朋友,可是她不聽,好煩啊。”
丁盼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使得她的臉看上去像抹去表情的人偶娃娃,空洞且僵硬。
“你們是朋友了。那我又算什麼呢?”
“盼盼,你說什麼?”
丁盼轉身回教室:“沒什麼,上課了。”
回教室後,施小茹被同學們團團圍住,打聽“死而複生”的丁盼的事情。
“真的複活了?”
“是真人嗎?真的是本人?”
“都08年了還有失憶這種事?那不是我媽最愛看的肥皂劇劇情嗎??”
戚餘手指轉着筆,扭頭看向坐在教室後門口的牛玉倩和孔好。
那兩人臉色慘白,表情像是活見鬼。一個焦慮地撕嘴皮,一個機械地摳手指,交頭接耳的樣子讓王幼茶咬着嘴唇,在課桌下掰斷了一支筆。
孔好:“她複活了,她真的複活了……我家後院菜園昨天半夜被刨了!不,說不定是她自己跑出來的!”
牛玉倩眼珠充斥血絲,指甲掐住一塊幹翹的嘴皮撕下,冒出兩顆血珠。鮮血的腥鹹讓她回憶起昨晚屋裡的慘狀,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見鬼了,真的見鬼了!昨晚施小茹他爸,還有個莫名其妙的女人竟然可以……他們沒有去找你嗎??”
她以為自己是做了個噩夢,結果天亮之後,她的爸爸和那個女人徹底消失不見了!
更恐怖的是,本該被他們處理了的丁盼竟然也找上門來,一聲不吭地用鐵鍬伺候了她一晚上。
那是牛玉倩此生度過最漫長的夜晚,每次牛玉倩以為自己死了,都會被一股莫名其妙的光複活。
孔好純唇色慘白,搖頭。
這種時候,心上人也不是心上人,牛玉倩不可置信:“明明是你們動的手,為什麼她來找我!”
仿佛一股寒流被心髒迸到各處血管裡,孔好諷刺:“是,使我們動的手。但事情不是倩姐你吩咐的嗎?我們隻是聽你的啊?”
兩人眼看着就吵了起來。
之後的幾天波瀾不驚,像是暴風雨前最後的平靜。
不平靜的隻有牛玉倩和孔好。
有那麼兩次,牛玉倩在校園裡突然大喊大叫,哭着說丁盼剛剛就在她身邊,肯定是想殺她!
然而根據同在現場的學生反映,丁盼确實從來沒在現場出現過,這一點她的同學們也能證明——事發時候,丁盼明明就在教室裡坐着。
牛玉倩陷入了極大的驚惶和恐懼中,一度到了需要别人寸步不離陪着的程度。
孔好自己也在驚惶中,王幼茶忙着安撫他,能響應牛玉倩的要求寸步不離的人,隻剩下一個施小茹,但她不懂,為什麼最近牛玉倩總是用驚疑又猜忌的眼神看她,還總是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