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久早收拾完後,成了隊内最後一個離開仙台體育館的人。
他将外套拉鍊拉至下巴處,整理了下口罩,轉過拐角,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一幕。
一個樹莓紅發的女孩子低垂着頭,正在挨訓。
對面訓話的男人穿着藍色印有排協标志的馬甲,胸口挂着工作證,應該是哪家報社或電視台的記者。
走廊空空蕩蕩的,除了毫不客氣指責的上下級二人,就隻有佐久早了。
女孩的面孔很年輕,大約是實習生或者畢業生,透露着新人特有的新鮮氣息。樹莓紅的短發很顯眼,其實并不怎麼适合一闆一眼的職場。
佐久早插着兜路過,瞥到她一臉沮喪,但背在身後的手指卻在玩工作證的帶子,大抵還是沒放在心上。
半晌,他收回目光,前往黑狼今天的慶功宴會。
今天的慶功宴熱鬧得有些過分。不過可以想象,V1聯賽開門紅,勝過勁敵AD,再加上重量級新人首秀……
快到後半場的時候,木兔和宮侑都喝大了,甚至開始大着膽子勾他的肩膀,全然不注意佐久早刀劍般的目光。
日向起初還有些分寸,後來也因為開心而喝得暈乎乎的。大約是運動員喝酒的次數少,這些人的酒量都不怎麼樣。
宮侑:“今天赢了比賽…多虧了小翔陽,啊,還有臣臣,扣了23個,32個,還是多少來着……木兔,隊長,還有……”
他扳着手指數起來,又把全隊的名字報了一輪,最後大喊:“不過最大的功勞還是我,多虧了…嗝!多虧了我的進攻……還有我的發球,臣臣你……可是要輸給我了。”
宮侑颠三倒四的話,卻赢來了日向條件反射般的崇拜:“多虧了你的托球,侑前輩!還有那個發球!!侑前輩最棒了!!”
“最棒了!!”馬上有人同樣反射舉起手高喊。
“黑狼最棒了!”
“黑狼最棒了!!”
“黑狼最棒了!!!”
一時間成了一傳二,二傳所有。
佐久早内心道:「這些人都是草履蟲反射嗎。」
他喝着更換的檸檬蘇打水,嘴角卻上揚起來。
「今天的首次發球得分,可是被我拿到了啊。」
旋即更多的念頭湧了上來。比如宮侑的三刀流發球,日向接起若利的重扣……佐久早的心沉靜下去,離開席間透氣。
到了後半場大家全憑心意,留下或者先回酒店。
佐久早回酒店走到一半,外頭下起了小雨。
他撐開傘,給明暗隊長發消息,天氣預報果然不完全可靠。
仙台市氣象台不僅沒有預測到夜間的雨,也沒有預料到這雨會越下越大。
佐久早路過便利店時,看到那個樹莓紅短發的女孩子被困在檐下,發梢還有雨水在滴落,顯然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他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進便利店買了解酒糖,想起隊裡的幾個單細胞。
就在這時,那個女孩子側目,吃驚道:“佐久早先生?!!”
樹莓紅短發整個人都側過身來,仿佛猛然意識到一個自己從未知曉的事實,整張臉上放出震驚的光芒。
她身上還在滴水,佐久早下意識後撤半步。
如果沒弄錯的話,身為記者的她應該在今天觀看了整場比賽,沒道理不認識他,很難想象她用這種哥倫布發現新大陸的語氣認出他是在什麼狀況外。
但佐久早還是禮貌冷淡地颔首,并準備離開。
直到女孩子直接突擊一大步靠近。
彩心音原本覺得今天運勢很低來着。
先是整理的采訪記錄被水杯打濕,導緻被報社的帶教前輩罵了将近半個小時。随後是外出買東西突然下雨,甚至不是小雨,而是越來越大,仿佛故意懲罰那些沒有做萬全準備的人。再後來是進便利店買傘,被告知最後一把傘剛剛售出——沒做萬全準備的人有很多,但倒黴的隻有她一個。
進便利店的男人帶着口罩,全身捂得嚴嚴實實,這樣反倒招眼。彩注意起平時并不會注意的人,發現男人額上有兩顆痣,這倒是挺特别的,她心想。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有種怪異的熟悉感,她很沒來得及反應,便被突如其來的認知擊中了。
想起來了!這不是她們高中的佐久早聖臣嗎!!
佐久早是井闼山排球部的王牌,在學校裡很有名。而彩在吹奏部的兩年裡,每年比賽都有去為排球部應援,她怎麼才想起來呢!彩高興地将拳頭砸在手心裡。
彩的臉爆發出驚喜的光,讓對面的人有些不适應地偏了下目光,很快讓他更不适應的來了:
女孩居然跟着他出了便利店,鑽到傘下離他一拳遠的位置,嘴裡還唠叨個不停,“我也是井闼山的!初次見面,我是吹奏部的彩心音。佐久早先生,高一和高二的每場正式比賽我都有在吹奏部應援!這真是太巧了,居然能在這裡遇見您!”
佐久早垂下眸子,低頭看她。
如果不是因為燦爛的目光不似作僞,這人的腦回路簡直讓人匪夷所思。
MSBY和AD的比賽打了三個多小時,她到現在才認出同一個高中應援了兩年的佐久早……是為了讓他幫忙故意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