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打車跟了上去。
她幾乎和趙酉識前後腳抵達小區。
趙酉識踉跄着從車裡下來,司機應該是趙酉識某位叔叔要送他回去,他卻非要自己逞能。
倆人拉扯着。
徐如徽看見趙酉識皺起了眉。
徐如徽想也沒想就沖了上去。
叔叔認出她,徐如徽說:“我送他回去。叔叔您忙。”
“哎,好,我還真得回去繼續送其他人。”
叔叔走後,趙酉識在原地站着,眼睛有些發直地看着徐如徽。
徐如徽抿抿唇,躲開他的目光,跟他說:“走吧。”
趙酉識忽然扭頭就走,一句話也不說。
他步伐又快又穩,像丁點酒沒喝一樣。
徐如徽差點跟不上。
倆人最終停在小區亭子裡。
趙酉識賭氣地坐在休息椅上,一句話也不說。
徐如徽像從前一樣,安靜不語地陪着他。
直到趙酉識忽然扭頭看向她,問:“我是不是已經睡着了?”
徐如徽沒聽懂。
趙酉識看着她,良久,歎了口氣說:“又不說話。”
“又在做夢,”他說着煩躁起來,“有事沒事往我夢裡跑什麼,有膽子直接來見我。”
徐如徽聽懂了。
看來趙酉識真的喝得很多,他以為這一切都是在做夢。
徐如徽還聽懂了一件事。
趙酉識最近經常夢見她。
她手垂在一旁,很僵,又似乎在顫抖。
她強忍着用若無其事的口吻問:“見你做什麼?”
趙酉識笑了一下。
他目光柔柔軟軟的,眼睛裡浮着一層水一樣的笑意。
他聲音低低沉沉的,含糊不清的。
他說:“做/愛啊。”
“你不是很喜歡麼?”他說。
徐如徽看着他,沒應聲。
趙酉識繼續說:“喜歡接吻,願意做/愛,就是不願意喜歡我是吧。
“徐如徽,我媽說得對,你真的很無情。”
徐如徽想問阿姨為什麼要說她。
可是趙酉識說着,眼睛紅了起來。
眼睛裡的水開始變得擁擠。
他伸出手。
徐如徽看着他的手,仗着趙酉識喝多了,毫無壓力地牽上去。
她剛觸碰到趙酉識的指尖,趙酉識就将她抱在懷裡。
他抱得很緊。
徐如徽感覺自己的骨頭都要碎了。
趙酉識将臉埋進她的肩窩。
她感覺自己脖子濕了一大片。
她聽到趙酉識說:“徐如徽,我搞不懂你。”
他反反複複地說,不停地說。
徐如徽感覺肩膀的滾燙一路流到她的胸口,她幾乎被擠得喘不過氣。
她仰面望天,可是頭頂隻有亭梁,一片黑暗,她什麼都看不到。
那天徐如徽費了很大的勁才把趙酉識送回家。
晚上她在自己家睡了一覺,第二天上午聽祝提春說趙酉識一大早就出發旅遊了。
祝提春還問徐如徽什麼時候回來的。
徐如徽撒謊說:“今早回的。”
祝提春“嗯”了一聲,垂下眼眸,手摸了一下徐如徽給她倒的茶水,說了句:“這茶都涼了。”
徐如徽說:“我給你換一杯吧阿姨。”
祝提春笑着說:“不用啦。”
徐如徽看着祝提春,不知是不是昨晚趙酉識說那句“我媽說得對”的原因,她總覺得祝提春眼睛裡好像有很多欲言又止,她又看了一眼,最終什麼也沒問。
祝提春也什麼都沒說。
後來趙酉識從外地直接去的大學,徐如徽則是從鹿上出發去西京。
兩個人真的同當初暑假工小夥伴說的那樣,再也沒有認真見過面。
至于那晚趙酉識的“夢境”,趙酉識沒有向她求實過,徐如徽也沒提過。
徐如徽一直以為,趙酉識是羞于求實。
如今才知道,趙酉識是真的不記得了。
他什麼都不知道,卻仍然願意配合她的一切做法。
接吻,做/愛,分開,然後像屍體一樣在她好友列表裡裝死。
祝提春說得對。
她真的很無情。
徐如徽想着,重新将手壓在門把上,她用很大力,手掌被硌得生疼。
她面無表情,開門又關門。
樓道的地面不知不覺鋪了一層淺薄的白色。
唯有門口那一處,留下一雙清晰的腳印。
很快,風雪落上去,将其覆蓋得什麼也不剩。
就好像從沒人駐足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