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挽月斂眉道:“我問心無愧,相信陛下不會冤枉我好人的。黛衣,你安心養胎,不要操心我的事情。”
外面的獄卒催促道:“好了,送個飯還要說多少話?”
黛衣抓着華挽月的手,用隻有兩個人能感受的力道捏了捏。
華挽月心跳得很快。面前的“黛衣”不是黛衣,是李随昱的人。
華挽月心口一陣酸脹,卻又害怕李随昱真的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情,在“黛衣”徹底離開前又叮囑道:“注意你的身體,不用擔心我。”
如果因為救她反而坐實了她叛黨的罪名,那華挽月才是沒有翻身之地了。
華挽月不知道“黛衣”能不能聽懂這句話,并将它轉述給李随昱。
但她知道,絕不能讓李随昱多此一舉。
“黛衣”和溫大離開後,華挽月繼續被關着。
牆壁上透氣的小洞暗了又亮,又過去一天。
已經兩天多了,華挽月隻喝了一點點水,顆粒未進。她覺得自己再被關下去,先垮掉的不是身體,而是精神。
但好在晌午有人将她帶了出去,僅僅狹窄的小門被打開,華挽月都覺得心中一松。
她被帶到綁上了一個類似于十字架的刑具,一道極瘦的身影從旁側的室内走了出來。
他瘦得仿佛風一吹就倒,臉色慘白到極緻,兩腮凹陷,顴骨高聳。正式林培榮無疑。
華挽月眸光微閃,明知故問:“你是誰?”
林培榮他溫和地笑了笑:“挽月小姐當真不認識我?”
華挽月看似回想:“你是那日來幫太子妃送琉璃狸貓的人。”
“我還是渌州知府的幕僚。”
華挽月一副很驚訝沒想到的樣子:“林培榮?可你不在泸州,怎麼會進宮成了個太監?”
林培榮哈哈大笑,那笑聲裡帶着自嘲,帶着怨恨,還有濃濃地不甘:“就是啊,若不是你,我怎麼會成為一個太監?”
這一頂大鍋扣在華挽月的腦袋上,把她砸的暈頭轉向:“關我什麼事?”
“當初你若老老實實嫁給方知府,沒有進京攀高枝兒的心,方知府那傻子就不會暴露,我也不會落在關林山的手上!”
“銅礦是我的,你是我的,華家多年的積累也會是我的!我自然不會像現在一樣成為一個太監。你還說這是不是拜你所賜?!”
華挽月:“是關知府将你變成太監的?”
“夠了!”林培榮面色漲紅,勃然大怒:“再說那個詞!我就是忤逆陛下,也要讓你承受我的痛苦!”
他氣急,拿起一燒紅的烙鐵朝着華挽月逼近。
華挽月感受到灼熱溫度逼近臉側,吓得心肝震顫。
可她表面仍鎮定,一雙柔美無害的杏眼此時迸發是極大威懾力:“你敢!我是長公主親自認下的義妹,是陛下親封的縣主,你若是想傷我,最好一次就殺了我!不然我出獄一定剝皮扒筋,讓你受盡極刑之苦,生不如死!”
她的話語擲地有聲、陰狠毒辣,在空曠的行刑之地回蕩數圈,聽在林培榮耳朵裡,引誘出他被閹割的那天的記憶。
那天也是如此,他的叫聲在陰暗的暗室回蕩,卻沒有一個人來救他。
華挽月見自己的話有效,緊接着道:“楚王府一事過去這麼久,陛下才抓我下獄,還這麼多天沒有宣召審訊,他抓我可不一定是認定我有罪,很可能隻是利用我達到一些别的目的。這個道理我能明白,想必你也能明白,你又是以什麼立場來刑訊我?”
華挽月死死盯着他,視線仿佛能透過他的眼睛讀取到他外強中幹的内心。
這一切隻是華挽月的猜測與試探,可林培榮沒有反駁的話,隻是用陰毒的眼睛滿是恨意地看着她,手上不自覺摩挲着烙鐵,像是在思考。
華挽月恍然驚呼:“該不會……你是自己偷偷來的吧?想教訓教訓我,給你自己殘缺的身體出氣?!”
林培榮氣急反笑,将烙鐵扔到爐子裡,一把掐住華挽月的下巴,力氣之大,華挽月幾乎要覺得整個下巴颏都要脫臼了一樣。
他一巴掌拍在華挽月的後背,華挽月隻覺的被他拍到的地方一陣針紮一樣的劇痛,疼痛入骨,她瞬間感到全身的力氣都被這一下抽走了一般,連叫聲都熄在了喉間。
林培榮道:“果然是商人,聰明過人。可惜是個女人,不然倒是能為我所用。”
華挽月眼神冷滞,“你用什麼紮我?”
“你在說什麼,隻是拍一下都受不得了嗎?”林培榮忽然喊道:“說!你到底是不是與楚王一家的反叛有關?!”
華挽月盯着他連連冷笑,“公公是替誰來審我?是太子,還是太監?”
林培榮面色一僵,掐着她下巴的手一用力,将華挽月的臉硬生生掰向一側,壓抑着聲音道:“你知道什麼?”
華挽月額上冷汗連連,面上平平淡淡地笑而不語。
她知道一旦氣勢落了下風,以林培榮對她的怨恨,一定會加倍折磨她,因此她必須讓他怕:
“李随昱在南方造反,我在京城求生存,華家顧忌着我安危,必然不會站在叛黨一邊。可如果我出了問題,将華家逼到李随昱陣營,以華家的财力,你猜會不會讓李随昱的勝算高上幾成?”
“所以皇帝一定明令禁止傷我。林培榮!你有幾個腦袋,竟敢違抗皇命?”
“你!”
華挽月繼續道:“你若是現在滾,讓我眼前幹淨幹淨,興許我還能不計較你紮我之事,若是你繼續礙我的眼,那你最好祈禱我死在着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