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獄跟華挽月在前世電視劇裡看到的完全不一樣。
大獄位于地下,極為陰冷,每個牢房都用磚嚴嚴實實的砌起了四面牆,監牢的門極窄,華挽月這麼瘦,都需要微微側身才能通過。
裡面的透氣窗也隻有拳頭大小,别說是鑽人,連大一點的耗子都嫌擠。地面上沒有稻草,隻有許多不明的泥巴血污一類,惡臭直沖天靈蓋。
華挽月僅僅是從門口向裡面看了一眼,便停住腳步,對獄卒道:“帶我去見長公主,帶我去見陛下。他們知道我是無辜的,你們不能随便抓我。”
那獄卒斜愣着看她,譏諷道:“華小姐,不會以為到了大獄裡你還是縣主吧?無辜又怎樣,若是陛下想治你的罪,你就是把心髒掏出來證明是白的也沒用。”
華挽月一瞬間如墜冰窟。
還有什麼不懂的,分明就是皇帝命人抓她進來的。
華挽月氣得牙癢癢。
事情都已經過去快一個月了,她一直都老老實實在仙子巷。若是皇帝懷疑她,怎麼不早派人來,偏偏所有人都以為她沒事兒了以後突然又叫人來抓她,什麼毛病?
華挽月被推進閉塞的牢房,她向前踉跄幾步,腳下踩到一灘軟泥,惡心得她差點把隔夜的飯吐出來。
牢房裡實在太臭,隻有門邊勉強幹淨,華挽月便在門邊用裙子捂着鼻子蹲下來。
華挽月嗅覺靈敏,在這種環境下帶着無異于酷刑。她努力讓自己腦子裡思考些什麼,以便忽略牢房裡面的氣味。
皇帝為什麼要抓她呢?
這一個月的放松難道隻是為了讓她證明自己不會跑?或者他的目的不在華挽月本身,皇帝隻是通過抓她來達到什麼目的。
比如……引出某人?
想到這裡,華挽月噌的一下站了起來。
糟了,還真有可能。
去見長公主的那天,華挽月卧室的聖旨被不知名的人反扣了過來。
舒晴舒宇都是她叮囑過了的,他們不會亂動聖旨,唯一會動這個聖旨的人,隻有曾經憑空出現在過她卧室的李随昱——原本她放在桌上也是為了李随昱看。
如果真的是李随昱,是不是說明其實這麼多天他一直都躲在京城的某處?
那他得知自己被抓,會不會來救她。
華挽月這會兒心中的情感複雜極了。
她知道李随昱是有那麼點兒喜歡她的。但具體多少、和他的大計相比孰輕孰重、輕多少又重多少……
說一點不好奇是不可能的。
華挽月感情上當然希望李随昱不顧一切闖進牢裡救她出去,省的她滿腦子裡盤算,如今手上的哪一點兒人脈可以利用起來。
但理智告訴她,李随昱不會來。
他蟄伏數這麼多年隻為這最後一擊,絕不可能因為華挽月一人破壞整個計劃。
她理解。
就如她選擇了獨善其身,不願意沾惹李随昱造反的是非一樣。
每個人心裡都有比情情愛愛重要些的東西,于李随昱來說是多年大計,是往後的百年民生;于華挽月來說,是此時安康富貴,是親人好友平安喜樂。
華挽月從來不是一個坐以待斃的人。
她叫來獄卒,解下自己腰間随身帶着的錢袋,雖是請求,但言語之間不卑不亢,淡定無比:
“麻煩獄卒兄弟,幫我給陛下帶個話,就說昨日我答應陛下的寶貝已經随着貨物到了。原本就想今日獻給陛下的,如今想求情陛下一面。”
獄卒從雲流水地收了錢袋,樂颠颠地道:“行,等着吧您。”
他答應地太痛快,華挽月有些擔心這人會不會真的去做這件事,可如今能做的隻有等。
這一等,就是半個白天加整個晚上。
牢獄之中,時間的流逝變得緩慢而煎熬。
華挽月從那拳頭大的透氣孔看到外面的世界暗了又變亮,到了第二天清晨,有人來送飯。
不過來送飯的是黛衣和溫大,他們進了牢房,溫大下意識就捂住了鼻子。
黛衣倒是沒什麼反應,挺個大肚子撲過來抱住華挽月,“小姐您受苦了,我一定會想辦法把您救出去的!”
華挽月原本心中還在擔心她的肚子會不會受不了牢房之中的空氣,自己就先聞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薄荷味兒。
華挽月心髒一跳,眨了下眼,喉嚨忽然有些發癢,她抿了抿唇,眼中瞳仁兒動容的輕晃。
華挽月将臉埋在黛衣的脖頸處,深深吸了一口,柔聲道:“黛衣,你要注意自己的身體,肚子這麼大了還到牢房裡來,若是孩子有什麼意外怎麼辦?”
黛衣捧着華挽月的臉,眼神堅定,隐隐壓抑着怒氣,道:“小姐放心,溫大将我照顧得很好,孩子不會有事的。小姐,我一定會救你出去。”
華挽月不動聲色地抓下她的手,看了溫大一眼。
溫大抓了抓腦袋,面色有點尴尬。
華挽月又看向黛衣。
個頭是黛衣的個頭,臉也是黛衣的臉,肚子……華挽月摸摸她的孕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