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随昱在人群聚集這段時間,不停地和身邊的人說着什麼,待人群整頓完成,李随昱提起屋前墨色纓槍,氣沉丹田。
他以槍指着一個方向:“蟄龍驚眠,嘯動千山。皇帝昏庸儲君貪贓,吾等蟄伏三年,今日一朝破土,定要匡正義,殺貪君!”
他的聲音是華挽月從未聽過的冷硬肅穆,音量不大,但就是能讓在場所有人清晰地聽入耳中。
即便華挽月不會武功,也知道要達到這樣的效果必然内力渾厚武藝高強。
李随昱面色沉着從容,嘴角甚至噙着遊刃有餘的笑意:“今日是打響名頭的第一站,我們要赢得漂亮!要無一傷亡地搶回糧食!将士們,可否!”
上百人同時舉起手臂,以拳頭擊破蒼穹的力道直指上空,空氣都被共振,華挽月耳朵嗡嗡作響。
李随昱笑了下:“好,出發!”
上百人紀律嚴明,流水般從山寨各個方向傾瀉而出。
當隻剩李随昱時,他對身邊的人道:“這第一戰,決不能輸。”
他身側之人正是柳河。
柳河道:“搶咱們糧草的黑虎山寨在渌州盤踞多年,聽說十幾年前還綁架過世子妃姐弟,華家被勒索了一大筆錢。咱們隻派六百人,是不是輕敵了些?”
“山間行軍艱難,不宜動靜太大。若是被發現就關淩發現就麻煩了,他還不知道我手上有這麼多人。至于人手——”
李随昱的聲音竟流露出些些許無賴:“按我的戰術,咱們是去偷襲,又不是去正面打仗,六百人夠了。”
柳河猶豫道:“要不我還是跟着一起去吧。”
“老窩得留人,你安心等着,明天一早,我帶着糧草回來。”
李随昱跟着那幾百人離開了,柳河愁雲滿面地回到屋裡。
沒一會兒,孫英過來将華挽月和舒晴帶了到了另一間茅草屋,溫二正躺地上昏迷。
舒晴驚呼一聲,“你把他怎麼了?!”
“下了點兒迷藥。”孫英打開腰間水囊,将水澆在溫二臉上,溫二被嗆醒,一記鎖喉攻向孫英。
華挽月呵道:“溫二,停手。”
溫二一頓:“小姐!您沒事吧!”
華挽月對他搖搖頭,對孫英道:“這次是我們不小心誤入你們的領地,很抱歉,我發誓,關于你們的一個字兒都不會向外說的。”
“剛你們首領讓你放我走,我聽到了。我無心插手你們幫派山寨之間的仇恨,也不會舉報,放心吧。”
華挽月說着,将身上的幾張銀票留給了張英,“這算我的賣命錢。請送我們離開。”
她的一番話将孫英準備好的台詞噎了回去,他摸了摸腦袋,氣笑了,“你倒是很懂。”
華挽月點點頭,“你們的首領說讓你天黑前将我送回城,我相信他是好人,你們不傷害我,我也不會做傷害你們的事情,請放心。”
她說的明明都是很正常的話,可張英準備好的土匪頭子發言就這麼被扼殺在搖籃裡,總覺得一股氣憋在了胸口。
他還是将華挽月等人送回了渌州城,分開之前,他指着華挽月目眦盡裂的威脅:“敢透露一個字,你全家都得死!!”
華挽月輕笑。
“好。”
張英一口氣更堵,但更多的是莫名其妙。
“敢透露一個字,你全家都得死!”他不甘心地重複一遍,然後不等華挽月說話,一甩手,運起輕功跑了。
華挽月笑容冷了下來,回到延雲樓後上了他們停在這裡的馬車,踏着傍晚的餘晖到了家。
這一路,華挽月的臉色都極差,不是病态的那種差,而是有種山雨欲來的壓抑感,吓得舒晴一路沒敢說話。
回到了升月閣,華挽月揮退了所有人,自己靜靜呆坐再書案前。
真相大白了,李随昱就是在造反。
如今想想,怕是整個楚王府壓根隻有她被蒙在鼓裡,她根本沒有被當成自己人過。
說不難過是不可能的,但難過不頂用,事情還是要解決。
李随昱手上這麼多人,明顯要走的是逼宮的路子。
華挽月不懂朝中局勢,但太子能在京城肆無忌憚殺人,是她親眼所見;皇帝對楚王府忌憚頗深,是李随昱親口承認的。
整個王朝确實貪污腐敗,但運轉尚且正常,兵權大多都在皇帝手上,這樣的造反,還是從京外起義開始,真的能成功?
至少華挽月前世認認真真念完了九年義務教育的課本上,從未介紹過這樣一個在王朝尚且運行正常時,能造反成功的例子。
華挽月想不通,她隻是想平平安安過完一生,就連成親時的夫家也是在危機之中盡可能的千挑萬選,竟然還是踩雷了!
無論李随昱造反能不能成,華挽月是決計不能跟他在一條船上了。
他成了,他是皇帝,後宮三千佳麗,華挽月成為他後宮的一員,再無自由可言。
他不成,華挽月是他妻子,唯一的結局就是跟他一起死。
但如果現在與李随昱和離,他造反成功,她還能繼續做自己的生意;他失敗,說不定還能有個“罪不及前妻”的機會。
她得和離。
人在氣急時真的會笑,華挽月本以為就算和李随昱達不到心意相通真心相愛,至少也能相敬如賓兒孫滿堂。
沒想到才不到一年,她也是趕上閃婚閃離的時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