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挽月回到拾金堂,卻發現沒有看見李随昱,叫來今日待在府裡的人一問,才知道柳侍衛這回事。
小丫鬟說李随昱正在柳侍衛的侍衛房裡呆着,華挽月覺得自己去找不太合适,就讓人去把李随昱叫回來。
李随昱回來的倒是快,一進門先灌了一口水,鎖着眉頭坐在桌前緩了好一會兒,才擡頭對華挽月道:“今日開業如何?”
華挽月笑眼彎彎,“很不錯。根據做這麼多生意的經驗來看,我馬上就要發财了。”
李随昱眉心也跟着松快了些,“那便好。”
他緊接着提起另一回事,“我父親賭場一事有異,明日我打算去皇宮見一見皇伯伯,你一起嗎?”
華挽月有些抵觸,“我就……不了吧。”
雖然在封建社會活了十八年了,但她還是沒有習慣低人一等的感覺。
平時雖然她名義上是“低賤”的商戶,但她有錢,大部分人不會直白的對她露出那種高她一等的眼神。
其實皇帝也不會,但架不住她深受現代電視劇荼毒,一見皇帝就心裡哆嗦,生怕對方嘴裡輕飄飄冒出一句“拖出去亂棍打死”,不自覺的就低了皇帝一頭。
她不喜歡那樣的自己。
所以還是能避則避。
況且她上次和皇帝見面畫得大餅還沒給他吃到呢,萬一他提起來,華挽月怕尴尬。
李随昱卻道:“皇伯伯隻是貪玩了些,你不必怕他。”
貪玩,又是貪玩。
你們李家的男人怎麼都這麼貪玩呢?
皇帝貪玩、楚王爺也貪玩,還有你李随昱,也差不到哪裡去,隻不過貪玩的東西變成了佛法罷了。
大概是華挽月眼神裡的鄙夷太明顯,李随遇不自覺的滾了下喉結,“怎、怎麼了?”
華挽月撇撇嘴,“沒什麼。隻是覺得有人真是天生好命。”
李随昱沉默一瞬,決定略過這個話題,“讓你去,其實是因為我手下人查到了我爹所在賭坊背後有朝中人的手筆,我要去找皇伯伯告狀,想順便談一談渌州方知府的事。”
華挽月思緒一轉,“你這是要給我出氣?”
“我爹之前與皇伯伯提過一次,被皇伯伯以朝中重臣不可随意貶黜搪塞,但這次我爹是受了委屈,再提的話,說不定有奇效。”
華挽月有些想不明白,“皇帝對你們楚王府如此寵愛,為何你又說他對楚王扶疑心嚴重?”
李随昱料到華挽月會問這個。
其實這個問題不僅是華挽月想不明白,就連他們楚王府的人也想不明白。
楚王爺與當今皇帝一母同胞,自小一起長大,感情一直很好。
早些年先皇還在時,楚王在外征戰,戰場上常常發生‘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當時還是王爺的皇帝一直在前朝幫楚王說話。
皇帝登基後,楚王仍舊在戰場厮混了好幾年。當時皇帝對楚王府疑心重重,李随昱是能夠理解的。
但後來李随昱在戰場走失,楚王仗也不打了,直接回京上交兵權,全國各地的去找兒子。
李随昱被找回後常年住在皇極寺,楚王喜歡上賭場厮混,楚王府對皇帝完全沒有了威脅。
但皇帝的疑心仍舊不減,這一直是楚王一家心裡最不解的謎團。
華挽月聽完,腦中突然冒出個大逆不道的想法,“你是說當年先帝駕崩,皇帝登基時,楚王爺還在西北戰場上?”
李随昱:“嗯。”
“那會不會……”華挽月壓低了聲音,“其實先帝的皇位是傳給了你爹,是皇帝趁你爹不在,偷偷搶了去?”
李随昱看她一眼,那眼神晦暗幽深,詭谲不明的暗潮湧動,将華挽月看得背後一涼。
“幹、幹嘛……”華挽月向後仰了仰,“我猜對了?”
李随昱垂下眼眸,“你想多了。如果是真的,皇伯伯應該第一時間把我們全家殺了才對。”
華挽月心中笑笑。
難道現在就沒有在殺楚王府嗎?
因為他的疑心,楚王府一家之主的楚王爺好賭敗家,楚王妃為了和尚兒子親自殺到渌州娶了個商戶女,楚王唯一的嫡子一門子隻想當和尚;唯一的嫡女遠在封地,二十四歲尚未成親。
這怎麼不算殺呢?
不過是另一種形式的社會性死亡罷了。
華挽月不清楚李随昱一家有沒有意識到,他們已經被皇帝逼成了社死,但她看李随昱心情不太好的樣子,一點一點蹭到他身邊,靠在他身上輕聲道:“那明日,我跟你一起去?”
“嗯?不必勉強。”李随昱想到今日自己剛從華挽月這裡“拿了”一筆錢,眼神閃躲了一下,用力抱住華挽月,“挽月,一切以你的心情為主。”
華挽月偷偷伸手摸他的腹肌,“如果能真的懲治方知府,我當然高興。我隻是有點怕皇帝。”
溝壑清晰,軟硬适中。
“我會護着你。”
“若是皇伯伯要殺我……”
“我就死在你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