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美抓了一下午青蛙的應賢正被大姐按着腦袋在樹下搓洗,髒泥猴子樣兒簡直比昨天的糯糯還要過分。
不過應珠早習慣弟弟妹妹瘋玩得髒兮兮回家,也就見怪不怪了。
被大姐把脖子搓得生疼的應賢原本正咬牙緊閉着眼,突然聽到妹妹這洪亮的一聲,他冒着被肥皂水刺眼睛的風險眯開一條縫,第一時間看到的竟然是他爹手裡撲騰的肥雞!
應賢興奮大喊:“爹!哪來的雞呀!”
其實他更想問的是什麼時候能吃這隻雞。
但脖子還在大姐的鐵砂掌下,他實在不敢冒這個險。
杜英走到緊挨着小廚房的雞舍旁,将這隻隊裡發給每支小隊隊長的肥母雞扔了進去。
“聽你娘的。”
簡短回複了小兒子的問題,男人将鐵鍬放回了大院後門的農具堆裡。
騰出手來的杜英終于才能用雙臂裹住小女兒,杜映雪也配合地抱緊男人,感受着這闊别半生的溫暖懷抱。
此時應賢也終于脫開身,自己拿起手巾正要擦頭發,看見院裡溫情脈脈的父女倆,酸唧唧地來了句,“懶豬糯糯,都四歲了還跟長在爹身上一樣!”
杜映雪擡起小臉,無辜的水眸看過去,“四哥,你是不是也想被爹抱抱呀?”
應賢登時像是被踩了腳後跟似的跳起來,“才不是!我今年都十歲了!才不會像你一樣還天天賴在爹懷裡呢!”
男人終于低頭瞥了急得跳腳的小兒子一眼,蹲下身子,确認小女兒雙腳踩到地上才放開了手。
他轉向不遠處的兒子,張開了雙臂,“應賢,讓爹看看你現在有多重。”
幾步開外的男孩呆愣在原地,也顧不上擦還在不停往脖子裡滴水的頭發,他張了張唇。
終于,男孩像小炮彈一樣頂進了男人懷裡。
男人抽出小兒子手裡的手巾,輕輕擦拭懷裡男孩兒的濕發,然後把半幹的手巾搭在自己脖間,兩手卡進兒子的腋間,一把将個頭快到自己腰間的小子舉了起來。
這是在應賢五歲前父子倆最愛玩的遊戲。
此刻他又一次在風中旋轉了起來。
杜映雪看到甚至還做了個助跑動作的四哥忍不住偷偷笑了起來。
正在廚房裡忙着晚飯的景烈蘭和應珠從小窗戶看到這一幕也笑了出聲。
轉了幾圈的應賢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拍了拍他爹的胳膊,“爹,你放我下來吧!我太沉了!”
男人把頗有些分量的小兒子放下地,拍拍他的頭,“不沉。”
男孩摸了摸被父親觸過的地方,“嘿嘿”傻笑了兩下,然後故意看着旁邊正取笑他的小鬼揶揄了一句,“和糯糯這個小肥豬比起來,那我當然是不沉的!”
“四哥!”
杜映雪真是煩死了,她這輩子一定不要再長胖了!
當胖子真的非常難受,偏偏她又管不住嘴,上輩子——姑且就先稱作上輩子吧,她怎麼也瘦不下來,直到後來患上糖尿病後必須嚴格控制飲食,這才稍稍苗條了一些。不過即便如此,她的體重還是一直在一百五十斤上下浮動。
想到上輩子減肥的辛酸,杜映雪暗下決心,她必須從娃娃時候抓起,絕不能再嗜甜如命,更不能再……因為什麼事就暴飲暴食。
畢竟她家裡可從來沒有糖尿病的基因,爹媽和姐姐哥哥們一直到她回來之前可都沒有糖尿病史。
“爹!應行!應維!應賢!糯糯!要開飯啦!”
大姐清亮的一聲招呼将杜映雪揪回神。
杜映雪跟着她爹去樹下的水槽子洗手。剛洗漱完的應賢早就飛快地竄進廚房,幫忙把剛出鍋的菜端出來放到院裡的桌上。應行和應維照例去把凳子搬出來擺好,應珠也麻利地端出了碗筷。
家裡的午飯通常都比較“隆重”,起碼得有五六個菜才能讓孩子們吃飽。相比之下,晚飯就簡單多了,一般三四個菜就夠。
畢竟他們家奉行的是“午飯要吃飽,晚飯要吃少”理念,用景烈蘭的話說,就是晚上胃裡裝太多不利于消化,也不好睡着,會更影響發育。
杜英對妻子的話一向不發表反對意見,孩子們也都已經習慣這種模式。
應賢拿到碗筷,雙眼冒光地看着桌上的蒜苗豬肉片,還有一大海碗的紅燒茄子,旁邊是一碟子清清爽爽的拍黃瓜和鮮紅誘人的糖拌西紅柿。
應珠拿過應賢的碗,往裡舀了一大勺玉米疙瘩湯,看着弟弟口水都快滴到桌上的饞樣不禁好笑。
杜家莊近幾年種的作物不多,左右不過是些高粱和玉米,每年的收成除了留夠自家的口糧,磨成面存起來,剩下的都收到大隊裡去統一處理。
所以村民們飯桌上最常見的主食就是高粱面和玉米面,而白面和大米一般隻有在過年過節時候才會偶爾放開肚皮吃一頓。
但夏天黃瓜、茄子、洋蔥頭、南瓜、西紅柿這些卻是不缺的,冬天也不缺白菜、胡蘿蔔、紅薯,山藥蛋更是随處可見,家家戶戶都可以在自己院子裡辟出一塊地來種着吃。
但想吃其他蔬菜就難了,必須得靠大隊用玉米和高粱去換遠處其他村子多餘的菜,換回來後村民們再拿家裡的玉米面、高粱面或是分币毛币去合作社裡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