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該命不好。
還有,秦慧茹那個賤胚子憑什麼不喜歡她?
别以為她黃雁是傻子,她經常能感覺到秦慧茹會帶着糯糯疏遠她。
秦慧茹精明不好打交道,她試探不出來也就算了。可她有好幾次想套糯糯的話,就連糯糯這個傻子也說不清楚。所以她到現在都不知道秦慧茹究竟讨厭自己哪裡。
要是沒有秦慧茹就好了,黃雁想。
杜映雪匆匆掃過黃雁臉上意味複雜的笑,被瘆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她不知道黃雁腦袋裡又在想什麼東西,或者說她這麼多年就從來沒弄懂過黃雁在想什麼。
——明天我得見一見慧茹。
杜映雪心中已為自己安排好了回到四歲後的第二天的日程。
“糯糯!”
一道低沉卻有力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杜映雪與黃雁應聲扭頭。
哇!是她爹!
是了!大隊就在合作社旁邊,她爹也會每天走這條路回家。
隻是,今天她爹怎麼這麼早就回家?
身高逼近一米九的杜英在年逾五十後仍是身形筆挺,瞧着像是四十出頭的漢子。
他剛從大隊門口出來就遠遠瞧見穿着紅色小衫兒的粉娃娃。
是他閨女,錯不了。
杜英一手拎着鐵鍬,一手抓着一隻正不斷撲騰的活雞。
杜映雪看着意氣風發的父親向她走來,她把這一幕深深地記到心底。
她記憶中的父親已經很久沒有如此精神過了,而且上了年紀以後還有耳背的毛病,很多時候就算她趴在她爹耳朵邊大聲吼,他也隻是經常出神地望着她。
“糯糯,你是要現在回家還是要再和雁子玩一會兒?”
杜英走近蹲下來看着女兒,把倒吊着的活雞換到另一隻扛鐵鍬的手上,向女兒身旁的小姑娘點了點頭算作打招呼。
杜映雪當然是想立刻!現在!馬上!就跟着她爹回家!
她忙不疊地點點頭:“爹咱們現在就回家吧!”
杜英笑着摸了摸眼前小人兒的頭,空出的那隻手臂把女兒圈進臂彎裡後站了起來,“雁子,那我就先帶糯糯回家了。歡迎你随時來找糯糯玩。”
黃雁在原地讷讷地應了一聲:“哎!”
她癡癡地望着父女倆的背影,尤其是看着那道坐在父親臂彎裡歡快的小身影,黃雁暗恨地咬了咬牙,心想,他們家今晚肯定吃雞。
今晚不吃明天中午也肯定會吃。
明天中午飯點兒她隻要裝作去找糯糯玩……黃雁舔了舔嘴角。
不行,她又猛地搖了搖頭,中午做飯時候她要是跑得見不着人,回家肯定又會被她娘掐,說不定還會被她爹踢幾腳。
但是雞肉……黃雁咬牙,心裡開始埋怨糯糯剛剛竟然不叫上她一塊兒回家,也開始怪糯糯爹小氣,都不招呼她去家裡吃晚飯。
而另一邊愉快地走在回家土路上的杜英父女絲毫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暗恨上。
杜映雪将兩隻胳膊環在她爹脖頸間,聞着那辛苦勞作後散發出的微微汗味,她擡起一隻小手抹了一把男人額間的汗珠,杜英微微側頭對上小女兒清亮的視線。
他露出一抹溫柔的笑意,輕聲說:“謝謝糯糯。”
杜映雪看着她爹額間的幾縷紋路,把小臉湊上去蹭了蹭男人的下巴,“爹,你累不累?”
杜英心下一軟,聲音放得更輕,“爹不累。”
父女倆沒過一會兒就拐出土路,已經可以遠遠看到敞開的大院門了。
就在這時,一個出來潑洗衣水的街坊大嬸看到了父女倆,嗓門洪亮:“應景他爹,又帶着你家寶貝疙瘩出門轉悠了啊!”
杜英擡手把懷裡的小肉球往上颠了颠,回大嬸說:“糯糯剛才去大隊門口接我了。”
杜映雪不好意思地把小臉埋在她爹頸間,她可不是專門去接的……她甚至都忘了她爹這時候還在大隊幹活兒。畢竟她才剛剛知道自己今年四歲。
大嬸“嗬”了一聲,“怎麼平時最會哄人的糯糯還曉得害羞啦?”
說着就要伸手過來像平時一樣捏捏她的圓臉。
杜映雪看着大嬸走近,她恍然認出,這是小時候那個最喜歡捏她臉的耿大娘!
糯糯隻得更緊地摟住脖子,直往她爹懷裡縮。
因為她想起來耿大娘手勁兒大得很!每次都捏得她好疼!
杜英感覺小女兒勒得他越來越緊,隻當是糯糯累了,想趕快回家,便又往上輕擡了擡女兒,“她大娘,我先帶糯糯回了,估計是玩累了。”
手上還拿着濕淋淋空盆的女人忙點點頭:“好好好,孩子累了就快回去吃飯打發早點睡覺吧!”
說罷就往路邊一撤,讓左手扛着鐵鍬拎着雞右手抱着小孩的男人過去。
女人看着前方英俊高挺的背影,心裡暗歎一聲,别人家的男人咋就那麼好呢!
杜映雪的小臉就這樣躲過一劫。
她也知道耿大娘不是想故意捏疼她,但就是她的臉總是吃不住大娘的手勁兒,每次被捏完她自己都得偷偷揉好久。
杜映雪就這麼被她爹一直端着進到了院子裡,經過一整天的心态調整,她用與往常無二的滿滿元氣大喊了一句——
“媽!大姐!二哥!三哥!四哥!我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