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蘭微很喜歡後院的花。唐柳定期澆水,在整個院落上方扯了白紗遮擋烈陽,院子裡并不十分炎熱,蝴蝶蘭凋零得慢,隻是有些蔫哒哒的。因着花朵顔色亮麗,在減弱但依然明媚的陽光下仍是一副明豔景緻。
歲蘭微喜歡在花堆裡打滾,唐柳有時忙着收拾飄進石亭裡的花瓣和竹葉,一個沒看住,回頭便見他整個人淹沒在花簇裡,從頭到腳都是零碎的花瓣和汁液,周圍一圈花被摧殘得不成樣子,軟塌塌地伏在地面。
仿佛也知道自己弄壞了花,觸及唐柳的視線,歲蘭微會心虛地坐起身,目光飄忽一瞬後又眼巴巴地看着他。唐柳隻能任他去,然後買新的蝴蝶蘭換掉被他壓壞的部分。
除卻蝴蝶蘭叢,歲蘭微更喜歡石亭裡的泥像和骨匣,唐柳一不留神,他便鑽進去抱着骨匣在供桌邊上屈膝坐下。唐柳往往會非常無情地奪過骨匣放回供桌,然後牽起他往院外走。
宅子裡有待修繕的地方一大堆,唐柳不可能從早到晚待在後院。歲蘭微不太情願,頻頻回頭看,嘴巴癟得能挂油壺,唐柳捧着他的臉将他的腦袋轉回來,捏住他的上下唇,十分冷酷:“不行,不可以自己亂跑,你得跟我待在一起。”
宅子裡長了很多高大的古樹,根莖叢生,破壞了不少鋪地石,唐柳偶爾走過,都不由感慨自己以前沒被絆倒摔死真是命大。因着這些古樹,宅中某些地方終年不見太陽,夏日乘涼倒是極好,放在其他時節便太過陰涼。
唐柳決定砍掉一些,于是每日拎着斧頭吭哧苦幹。他揮汗如雨,考慮到歲蘭微在旁邊,起初還矜持着留了一件衣衫,後面實在熱得受不了,還是将衣衫脫了。
有次他揮着斧頭,背後冷不丁貼上一具柔軟的身軀,他吓得急忙收回斧頭,扭身去看有沒有傷到人,上下檢查一番才放下心:“别湊這麼近,會受傷。”
歲蘭微卻隻是趴在他身上摸摸嗅嗅,唐柳渾身熱汗,臊着臉推開他:“做什麼?”
歲蘭微看看他,猝不及防扯開自己的衣領,露出大片春光,唐柳還沒來得及将他的衣裳拉回去,他便湊近一步,低頭看着兩人幾乎貼在一起的胸膛,又擡頭看唐柳,“為什麼我們不一樣?”
他伸出指尖在唐柳胸膛上輕撫,“我沒有這個。”
唐柳口幹舌燥,抓住他的手:“這是汗,隻有熱的時候才會流。”
“什麼是熱?”
什麼是熱?
唐柳措辭着,歲蘭微又擡起另一隻手撫上他的喉結:“我也沒有這個,這是什麼?”
唐柳一愣,慢半拍回想起來自己喉間還有個疤,“疤,受過傷就會有。”
“傷?”歲蘭微困惑重複。
唐柳正思索如何解釋,喉間倏忽一涼。他打了一個哆嗦,低眼隻瞧見一顆毛茸茸的腦袋埋在自己頸間,喉結上的濕涼觸感引起一種奇異的酥麻,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僵着身體,兩隻手懸在半空無處安放,過了會兒歲蘭微擡首,飽滿的唇瓣濕漉漉地沾着汗珠,皺着眉吐出一點猩紅的舌尖:“不好吃。”
唐柳腦子轟的一聲,渾身熱血往頭頂湧,行動快過思緒,将歲蘭微壓到樹上親了上去。
“唔——”
歲蘭微睜大眼睛,雙手在唐柳背後亂抓,後來逐漸失了力道,落在唐柳腰間。
唐柳專心緻志地引着他的唇舌與自己纏綿,半晌唇上忽然傳來刺痛,淡淡的血腥味在兩人唇間爆開,唐柳嘶了一聲,渾身燥熱降下些微,睜眼便對上歲蘭微禁閉的雙眸和微蹙的眉頭。
下唇被對方急不可耐地舔吮,唐柳内心深深歎了口氣,推開歲蘭微,一摸自己的嘴唇,果然破了個口子。歲蘭微迷茫地睜開眼,唇還微微張着,似乎不解到嘴的肉為何忽然跑了。
他雙眼迷離地看了一眼唐柳,急切地尋着他的唇追上來,臉上明晃晃的欲求不滿,唐柳抹掉血星子,掌住他的額頭抵開一個勁往前湊的腦袋,“你是小狗嗎,怎麼還咬人。”
歲蘭微舔着唇:“好吃。”
“除了好吃就沒有别的感覺了?”
歲蘭微不語,直直盯着他的唇。唐柳郁悶得要死,咬破食指指尖塞進歲蘭微嘴裡,後者舔了一下,眼睛登時變得晶亮,捧着他的手吮吸起來。
唐柳心裡數着數,數到一百便将手抽回來,對茫然張着唇的歲蘭微道:“每天不能吃太多。”他抹了下歲蘭微的唇,低下聲誘哄,“你乖乖的,跟在我身邊不要亂跑,我就給你吃。”
歲蘭微點頭。
唐柳滿意地拿起斧頭接着砍樹。
日子如流水飛逝,在唐柳不辭辛勞的努力下,整座宅邸煥然一新。唐柳學會了爬樹、生火、做飯,沒有力氣活需要幹,便每日清晨出門一趟,去坊間買點當日需要的肉菜,回來後陪歲蘭微說說話,在宅中肆意嬉鬧,順便喂點指尖血給他喝。
這日天蒙蒙亮,唐柳照常輕手輕腳起身,換了衣服準備出門。離開前習慣性看了眼床,卻見往日一般猶在熟睡的人這會兒睜着雙清亮的眼睛看他。
“相公,你去哪裡?”
“去買菜,很快回來。”
“我也要去!”
“不行。”唐柳下意識拒絕,“你待在家裡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