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剛才聽到的楚衡對陳盡生說的話,眼裡閃過一絲鄙夷,然後飛快垂下眼拿着文件退出會議室。
“把門帶上。”
其他人早就走光了,孟輝應了聲好,拉過門把手,在門即将合上之際往裡望了一眼。
楚衡接起了電話,何姳霜漂亮的臉蛋出現在屏幕中,與此同時還有一張屬于小孩的清秀的臉。
那個小孩叫楚衡:
“楚叔叔。”
孟輝眼裡鄙夷更甚。
什麼大明星,什麼影帝,不過是男女通吃腳踩兩條船的人渣罷了。
他合上門,快步離開公司。
電梯下行的時候,他撥通了一個電話。
電梯門映出一雙冰冷陰毒的眼。
“喂,我看到一件有意思的事,和你的老婆孩子有關,還有——”
“楚衡。”
*
“又要進組?”
“沒辦法嘛,合同已經簽了。”楚衡親親陳盡生的下巴,他對這一小塊皮膚情有獨鐘,“體諒體諒?公司就拜托你了,嗯?”
陳盡生無奈地瞧他一眼:“照顧好自己。”
交換戒指後楚衡對他的态度就有了細微變化,更喜歡親他抱他了,有時候說話語氣也軟和,冷冷淡淡的,尾音卻像在撒嬌,陳盡生拿這樣的楚衡沒辦法,萬事都順着他。
但他沒想到這一順就順出了事。
楚衡這次拍的是電影,進組半個月一切順利,早上出工晚上收工,睡前跟陳盡生通個視頻。陳盡生快習慣了這樣的節奏,每晚的通話卻忽然斷了。
已經過了晚上十二點,手機始終沒有動靜。陳盡生心裡忽然升起不安,他強迫自己壓下這種沒來由的感覺,關掉床頭燈準備睡下。
手機鈴聲忽然奪命般響起。
不是楚衡的專屬鈴聲。
那股不安猛然擴散,陳盡生接通電話,一大堆亂糟糟的聲音倏然湧過來,直沖耳膜。
“陳哥!陳哥不好了!你快來!”小玫又驚又懼的呼喊聲同時傳過來,“老闆、老闆他被捅了,流了好多血,你快來嗚嗚……”
陳盡生隻覺轟的一聲,像炸彈直接在腦子裡爆開,震得思緒霎時一片空白。
他猛地掀開被子下床向外跑去,黑暗中不知道撞到了哪裡,屋子裡稀疏平常的家具此刻全變成了出門的阻礙。手機中隐約的救護車鳴笛聲在安靜的空間内不斷被放大,像幾百根針紮在腦膜上。
小玫驚慌失措的哭喊聲混在背景疏散人群的哄鬧聲中,像一出注定以死亡收尾的悲慘鬧劇。
砰——!
陳盡生撞上客廳的桌子,平日精心呵護的花瓶在地闆上四分五裂,鮮花零落,裡面的水蜿蜒開來,流到陳盡生光裸的腳底。
陳盡生猛地停住,深吸一口氣,開口:“小玫。”
小玫嗚嗚哭着。
“小玫!”陳盡生提聲喝道。
“陳、陳哥。”
“冷靜下來,楚衡現在怎麼樣?醒着還是昏迷了,傷在哪,身邊有沒有醫生?”
“我、我不知道,老闆被擡上救護車了,隻能跟一個人,老丁去了。我現在準備坐劇組的車跟過去,我聽到老闆在叫你的名字,陳哥你什麼時候過來,我們在T市賓川市泰行區霞茗街道……”
小玫語序混亂,陳盡生快速查看路程和機票,最近的機票在六點起飛,他蹬上鞋子,拿上充電線和車鑰匙,“好,你先去醫院,确認楚衡的狀況,實時向我彙報,我馬上過去。”
電梯還在緩慢上行,他跑進緊急逃生通道,空曠的樓梯間回響着蹬蹬的腳步聲和急促的喘息,“現在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不知道……”那邊響起汽車啟動的聲音,小玫慌亂的哭聲轉為抽噎,“老闆今天有一場被捅的戲,本來拍完就收工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那把道具匕首突然變成了真的,後來又有一個男的沖上來拿刀捅老闆,老闆把他踢開了,然後身上就開始流好多好多血……”
陳盡生坐進車子,一踩油門猛打方向盤向出口開去:“那個男的現在在哪?”
“不知道,我不知道陳哥……他不見了……”
“你們認識他嗎?”
“不認識,他不是劇組的,他罵……罵老闆什麼勾搭有夫之婦,一直在罵,一邊罵一邊捅,陳哥,你什麼時候到,我聽到老闆在喊你……”
陳盡生呼吸停滞,心髒像被狠狠攥住,全身上下的血液都開始倒流,他将油門踩到底,死死咬着牙直到嘴裡爆開一陣鐵腥味才道:“馬上,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