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衡送走何姳霜,又處理了幾個來自《青鬃》劇組的電話,才從住院部一樓的角落往回走。
沒走出幾步,口袋裡的手機又震動了幾下,他以為是瞿川給他發消息,便拿出來看了眼,随即感到一絲意外。
消息不是瞿川發過來的,是久未聯系的私家偵探發來的。
就一個文檔。
關于孟輝的。
孟輝這段時間依舊過着幾點一線的生活,正常到楚衡都開始懷疑自己當初的懷疑是不是出了錯。可私家偵探既然發給他這個文檔,就說明他查到了點不一樣的東西。
楚衡點開文檔,看着看着臉色就慢慢沉了下去。
孟輝出身貧寒,從小到大的經曆堪稱勵志典範,從山溝溝裡一路逆襲,從升學率基本為0的初中考上市重點高中,再從競争激烈的高中考上國内名牌大學,大學期間斬獲獎項與獎學金無數。
這些楚衡都知道,當初收到孟輝簡曆的時候,他和王烨龍都很奇怪以孟輝的學曆怎麼會來當一個藝人助理,孟輝的解釋是,他想逐夢演藝圈當個制片人,考大學填報志願時報錯了專業,後面因為種種原因也沒有成功轉專業,想借着藝人助理當敲門磚。
一般而言,這種有着遠大志向的人,藝人是不會招之成為助理的,因為不穩定且極有可能心高氣傲,未必甘願做端茶倒水的活。
可孟輝的綜合素質實在優秀,壓了同面試的人一大頭,而且性子柔和,做事周到,楚衡和王烨龍最終還是選中了他。
孟輝作為助理盡職盡責,無可指摘,但是他從來沒有提過,在他前二十年人生中有一個影響他命運的至關重要之人。
虞尚飚。
資助孟輝從小學一路讀完高中,十年資助的錢甚至夠貧窮的孟輝安心讀完大學。
而他之所以停止資助,不是因為不想,而是因為他死在了孟輝高考那年。
楚衡渾身血液發冷,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關閉文檔走出那個陰寒角落的。
等回過神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在抽煙,抽了整整一包,并且正在打開第二包。腳邊散落一圈煙頭,好幾根都隻抽了一兩口,楚衡猛地頓住,片刻後煩躁地把手上的煙全扔了。
他耐着性子将地上的煙頭轉移到垃圾桶裡,去到醫院旁邊的小超市買了一支口香糖和一堆棒棒糖,然後找了個角落面無表情地嚼了五分鐘口香糖,又嘎嘣嘎嘣将棒棒糖全咬碎吃了。
真倒黴。
他心想。
……
陳嘉生離開不久後太陽便開始西落,燦爛的餘晖在天際暈染出金紅的晚霞,門口傳來細微的開門聲,陳盡生從窗外收回視線,看向來人。
楚衡手裡提着一袋莓果,草莓藍莓樹莓的混裝。他先看了眼輸液瓶,然後才走過來坐下。
床頭削好的蘋果表皮早已氧化泛黃,和一旁精緻的果籃一樣無人問津。楚衡掃了眼,随手将氧化的蘋果丢進垃圾桶裡,打開一次性塑料盒叉了顆草莓送到陳盡生嘴邊。
“挂完這瓶就可以回去了,先吃點水果墊墊肚子。”
陳盡生沉默地将草莓吃了,草莓已經去了梗萼,甜軟多汁,不需要多嚼便順着喉管滑了下去。
楚衡又叉了顆藍莓,然後是樹莓,等陳盡生咽下後問道:“哪種好吃?”
“都好吃。”
陳盡生不怎麼挑食。
楚衡哦了聲,繼續輪着種類喂他水果,他喂得專注,視線不自覺滑到了陳盡生被莓果微微染紅的唇上,喉結微不可察地滑動了一下。
幾分鐘後,他放下快見底的果盒,坐到床邊,雙手勾着陳盡生的脖子親了下去。
陳盡生微微錯愕。
楚衡趁他愣神,舌尖撬開他的唇齒探了進去。他的動作有些生澀,舌尖停了好一會兒才試探性地舔了舔陳盡生的上颚,又轉而輕輕觸碰陳盡生的舌尖,嘗試着與之糾纏。
他閉着眼,眉梢微蹙,細密的睫毛微顫,神色專注得像在做某項實驗。
好甜。
濃郁的糖果甜味從楚衡唇舌間傳遞過來,陳盡生的雙手不由自主攥緊了被單,片刻後擡起受傷的手搭到楚衡腰上。
“别亂動。”楚衡一把按住他的手,退開些許不贊同地看着他。
遠方的晚霞漸漸淡化,在輕煙般溫柔的粉紫霞光中,兩個人沒有過多言語,吻到了一起。
陳盡生的唇舌還挺軟的,親起來真舒服。
楚衡迷迷糊糊地想。
為什麼他以前沒有發現?吃了莓果之後的嘴唇會變得特别軟特别甜嗎?
“砰——”
“嘶——”
他不着邊際的遐想很快被夾雜倒吸氣的巨大關門聲打斷了,他睜眼回頭,便見三個人直挺挺地站在門口。
蕭鴻波的手還按在門上,王烨龍震驚地看着他們,兩個人的臉一個賽一個綠。
白樂肴仿佛受了巨大沖擊,呆愣在原地,臉上還有兩抹可疑的紅暈。
十目相對,空氣安靜了好一會兒。
“我麻煩你。”蕭鴻波扭頭,一字一頓地沖楚衡道,“在醫院這種人來人往的地方,親嘴的時候能不能關門?”
“不好意思,忘了。”楚衡淡定地抹抹嘴,看一眼輸液瓶,坐回椅子上,拿起果盒繼續喂陳盡生吃剩下的莓果。
蕭鴻波見狀臉色緩和了點,不再理他,看向陳盡生:“哥,傷怎麼樣?嚴重嗎?”
陳盡生咽下藍莓:“隻是皮外傷,沒有大礙。”
蕭鴻波松了口氣:“那就好。那個突然攻擊你們的人,我已經托人去查了,要不了幾天就能出結果,你安心養傷,其他不用管。”
陳盡生:“多謝。”
“跟我客氣什麼。”
“咳。”王烨龍突然幹咳一聲。
楚衡頓了頓,将最後一顆樹莓喂到陳盡生嘴裡,扔了叉子和塑料盒起身:“你們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