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是可以,”楚衡的心情看起來很愉快,半點不似在車上的沉悶,“但我沒帶筆。”
小姑娘啊了一聲:“我也沒有。”
“我有我有!”邊上一個黑長直女生道。
她挽着一個男生的手臂,兩人看起來是情侶,男生另一手上捧着一束花,包裝紙與楚衡手上的如出一轍,看樣子是剛買了花不久。
此時又折回興奮地對楚衡道:“我也想簽,可以嗎?”
楚衡都答應了。年夜時大家都在家裡與家人一同守夜,街上的人并不多,但也不是完全沒有,總有人會出來逛逛。
楚衡身邊很快圍了一圈人,好在大家都很有禮,或拍照或簽名,并沒有發生什麼沖突或騷亂。
過程中楚衡始終小心地護着手裡的花不被碰到,過了一會兒,他往視頻背景中鐘樓的方向看了眼,道:“不好意思,我趕時間,要先走了。”
人群中的人看他好說話,并大着膽子調侃道:“趕什麼時間,送花嗎?”
楚衡笑:“或許。”
趁衆人被他的回答驚訝到的時間,楚衡走出包圍圈,不一會兒也消失在視頻中,視頻晃動了幾下,似乎是手機的主人開始在四周尋找楚衡,但未能如願,視頻也就到此結束。
視頻是一個網友發的,點贊數和評論數都很高。
陳盡生往下翻了翻。
【???楚衡談戀愛了?】
【不然?誰沒事買朵紅玫瑰送人……】
【所以是誰啊啊啊啊,狗仔呢?這個時候怎麼不見了?】
【呦,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楚衡終于不草單身人設了啊。】
“陳盡生……陳盡生?”
陳盡生下意識關掉手機。
楚衡換好了鞋子,帽子口罩全副武裝,在玄關等他:“愣着幹什麼,走了。”
兩人卡着時間趕到了《青鬃》首映禮現場,剛坐定沒多久,電影便開始播放了。
這不是陳盡生第一次隔着熒幕去看楚衡,熒幕裡的楚衡看起來比現實中更不好接近,他将角色演繹得非常精彩,與本身判若兩人。
他孤身一人開車沖進戈壁的時候,從裸崖上一躍而下的時候,被男女主開槍打死的時候,陳盡生都會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他勇敢,大膽,善于冒險,工于心計,可楚衡不是。
陳盡生欣賞這樣的品質,但更喜歡楚衡,這種喜歡并不是源于楚衡身上的某種特質,所以即便楚衡現在與以往大不一樣了,陳盡生依然難以避免被其吸引。
啪。
直至影廳燈光大亮,陳盡生才意識影片結束了。
楚衡和劇組的人上了台。
旁邊的人傳來一聲很輕的歎息,似乎是因為電影的落幕而舒了一口氣。她扭過頭,眼底還帶着因為觀影而産生的淚光,輕輕問陳盡生:“好看嗎?”
陳盡生微微點頭。
何姳霜的唇角挑起一個弧度:“我也覺得,楚衡演得很好,不是嗎?”
她今天化了一個淡妝,提到楚衡的時候眼睛不自覺帶了笑意,緊接着黯淡下去。
“他那朵玫瑰,是買給你的吧?”
陳盡生皺了皺眉,表情淡淡地點了點頭,不欲再談。
何姳霜好似沒有瞧出來,接着道:“我很少看他這麼開心地買花,他是個實用主義者,就連自己的生日也基本不過。”
陳盡生懶得弄懂她說這些話的目的,他隻需要知道那朵花是買給他的就夠了。
何姳霜漸漸沒了聲,安靜地坐在位子上,幾乎沒什麼存在感。
台上瞿川正在回答觀衆的問題,楚衡站在他左手邊,偶爾也會搭搭腔。
陳盡生看着他,表情是自己也沒意識到的專注。
很快到了觀衆互動環節。幾個主演随機挑選幾位觀衆上台做個小遊戲。
“我也想參加,可以嗎?”
在一片踴躍的自薦中,陳盡生聽到旁邊的女人這麼說。
現場幾乎沒有人會忽視她,但是台上的人并沒有立刻答應下來,而是紛紛把揶揄的目光投向了楚衡。
楚衡也看了過來,目光在他身上一錯而過,最終落在何姳霜臉上,點了點頭。
何姳霜臉上漫起一個笑容,開心地上了台。
作為一個長紅女藝人,何姳霜得到了優待,被特許挑選一個幸運觀衆上台互動。
小遊戲很快開始了,影廳的氣氛随之熱絡起來。
陳盡生覺得自己格格不入。
可他的目光還是緊緊跟随着楚衡。
忽然,他瞥見一抹銀光在幸運觀衆之一的袖口裡一閃而過。
陳盡生臉色微變,腦子還沒想明白,身體已經下意識沖了上去。
可他還是慢了一步。
銀色的短刀從袖子裡滑出,以一種意想不到的速度直奔楚衡的臉而去,所有人都因為這一突如其來的變故愣在了原地。
男人手持兇器,直撲楚衡。楚衡變了臉色,往後退了幾步,可他身後就是由于害怕緊緊抓着他手臂的何姳霜,一時間竟避無可避。
短暫的靜默過後,現場終于響起此起彼伏的尖叫。
陳盡生終于沖到楚衡身邊,卻隻來得将手臂橫到楚衡面前,擋住近在咫尺的鋒利刀刃。
刺啦。
利刃劃破皮肉的聲音被尖叫聲淹沒了。
血液濺到楚衡臉上,他愣了一下,而後臉色驟然變得極冷,抓下陳盡生的手腕,飛起一腳就将揮刀的男人踹了出去。
男人被他踹下了台,整個人摔在一排觀影椅中間,震得第二排的觀衆連連驚叫,連忙起身遠離。
“都别叫了!”楚衡震怒之下不知道掙脫了誰的手,走到男人面前一腳踢飛他手裡的短刀,拎起男人的領子狠狠往太陽穴上揍了一拳,直接把男人揍暈過去。
原本要上前幫忙的人都驚呆了,瞠目結舌地看着他。
楚衡勉強能拾起幾分冷靜,脫了高定禮服擰成一條就把男人的手反捆到背後,又腳步不停地向陳盡生走去,極快地脫掉白襯衫裹到陳盡生皮開肉綻的手臂上。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從觀衆突然暴起傷人到被揍暈過去,也不過才幾分鐘時間。影廳裡一片死寂,隻聽楚衡一字一頓道:
“報警,叫救護車。”
刀不知劃破了哪根血管,鮮血汩汩地從那個高大挺拔的男人手臂上湧出來,沁紅了揉成一團的白襯衫,從死死按着白襯衫的兩隻手指縫中漏出來,滴滴答答流到光滑的地闆上。
“叫啊!”楚衡幾乎是用吼的。
陳盡生擡起另一隻手,用不那麼粗糙的指背,輕輕将他臉上的血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