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晚,楚衡的表演順利結束。
謝幕鞠躬後,楚衡從側邊退出舞台。現場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在主持人的串詞上,楚衡卻感覺到背後有一道目光如影随形,他頓了頓,回頭看去,和觀衆席第二排的陳嘉生對上了視線。
陳嘉生淡淡望着他,面上難辨喜怒,直至走進舞台幕布陰影處,楚衡也還是能感覺到這道目光牢牢黏在自己身上,半點不收斂。
楚衡蹙了蹙眉,心裡忽然湧上不安。
這份不安一直持續到他坐上回家的車也沒消散,他心神不甯地看着車窗外面,顯得分外沉默。衆人隻以為他累了,怕攪他清靜也都沒有說話。
“把電台打開。”一片安靜中,楚衡忽然開口道。
老丁依言照做。
車載電台也播放着新春特輯,男女主持人不疾不徐地向觀衆講述着今年的國家重大事件回顧,過了會兒又開始轉播春晚節目,昏暗安靜的車廂内頓時充斥着喜慶歡樂的聲音。
在歡快的背景音中,老丁将小玫送到了地方。
小玫下車後又彎下腰,隔着車窗對楚衡道:“老闆,新年快樂。”
楚衡淡淡一笑:“新年快樂。”
小玫又對陳盡生和老丁道了祝福,才轉身進了小區。
車子重新發動,開上喧嚣的馬路。
街道兩旁的綠化帶不斷後退,忽而,車窗外閃過一團鮮豔的色彩。
過了幾秒,楚衡道:“停車。”
老丁是一個非常合格的司機,對于老闆突如其來的決定從來不問為什麼,所以聞言隻是立馬找了個臨時停車位。
車子停穩後,楚衡拉開車門,一隻腳邁出去後想起什麼,對陳盡生道:“在車裡等我。”而後便下了車,從後視鏡裡可以看到他下車後便往來路走去,不一會兒便拐過一個街口。
楚衡連口罩都沒帶,陳盡生以為他去去就回,便沒有跟下去,可約莫半小時過去,楚衡依舊沒有回來。
陳盡生微微皺眉,看了眼手表,上面的分針即将指向12,不再猶豫準備下車去找楚衡。
拉開車門的一瞬間,車載電台傳出的歡慶聲到達了高潮。
“觀衆朋友們,舊歲近暮,新年即至,在這舉國同樂舉家歡慶的時刻,讓我們一起倒計時,辭舊歲,迎新年——”
“十,九,八……”
在倒計時中,一朵鮮紅的玫瑰闖入了陳盡生的視野。
玫瑰嫩綠的長莖被一隻白皙修長的手握着,半遮住後面精緻的禮服扣子。
陳盡生頓住,擡頭對上了楚衡有些詫異的面容。
楚衡很快反應過來,朝他笑了笑,“給你。”
那朵鮮紅的玫瑰被送到了陳盡生面前。
咔哒。
表盤上的時針,分針,秒針在此刻重合。
電台中的倒計時也走到了尾聲。
“……二,一。”
“新年快樂!”
陳盡生有一瞬間的晃神。
楚衡将那朵玫瑰在他面前晃了晃,“怎麼,不喜歡嗎?”
“……不,”陳盡生接過玫瑰,“謝謝。”
駕駛座上的老丁眼觀鼻子鼻觀心,隻當自己是個瞎子。
隻是明顯變快的車速還是透露了他内心的震驚。
車上其他兩個人也當沒察覺。
托老丁的福,原本半小時的車程硬生生縮短了一半。
楚衡到家後第一件事就是換衣服卸妝,他卸完妝從浴室出來,正準備去拿睡衣洗澡,就看到陳盡生将客廳中的那束白色風鈴拿出來,看動作是要扔進垃圾桶。
“你幹嗎?”楚衡出聲問他。
“我今天隻買了一個花瓶。”陳盡生道。
原本的花瓶旁邊放着那支玫瑰,紅玫瑰和白風鈴并不搭,要想讓玫瑰活得久一點,風鈴自然要騰位。
楚衡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插一起不就好了。”
他又不搞插花藝術。
他說完便自顧自進了房間,陳盡生怔立片刻,忽而搖頭失笑,将風鈴放回了原位,又拆了玫瑰的塑料包裝一并插了進去。
等他洗完澡再将兩人換下的衣物收拾完畢,楚衡已經鑽進被窩了。
卧室裡隻亮着一盞床頭燈,楚衡靠在床頭玩手機,遊戲的提示音不停地冒出來,陳盡生走近看了眼,發現他又在玩貪吃蛇。
他掀開被子坐到另一邊,耐心等楚衡這盤貪吃蛇玩完才将手上的文件遞給他。
“這是什麼?”
楚衡随手翻開掃了幾眼,眼睛就亮了起來。
陳盡生居然寫了一份新的計劃書出來。
他還以為陳盡生那麼多天沒再提過這事是忘了,畢竟他開公司在陳盡生眼裡應該和小打小鬧差不多,至多在原先的版本上提些修改意見。
沒想到陳盡生直接親自寫了一份。
這份計劃書的可行性和盈利性,就算是楚衡這個外行人,也能看出比手下員工花費兩周生産出來的那份高多了。
他一時高興不已,攬住陳盡生的脖子就往他臉上親了一口。
“辛苦了!”
陳盡生微微僵住。
他其實很怕楚衡在這個時候提出要□□,好在楚衡沒有,隻是興緻沖沖地浏覽着那份計劃書,直到兩隻眼皮開始打架才念念不舍得放下睡覺。
陳盡生關掉床頭燈,摸了摸他的額發,低聲道:“睡吧,明天還要忙。”
*
青鬃的首映禮定在大年初一。
陳盡生也是在大年初一的早上看到那個視頻。
視頻中的楚衡站在一個花攤前,低頭認真看着地上的幾盆花,半響抽出一支玫瑰看了看後放回去抽出另一支,又不滿意似的放了回去,如此挑挑揀揀三四次才最終确定一支遞給賣花的小姑娘。
“就這一支,幫我包起來,謝謝。”
那小姑娘有些愣神地看着他,小聲問道:“請問是……是楚衡嗎?”
楚衡淡笑着點頭:“多少錢。”
“啊……十塊錢一支。”
小姑娘被他那個笑容晃了眼,紅着臉低頭開始包花,等楚衡付完錢拿好花後又小聲問道:“可以簽個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