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楚衡沒好氣道,“你才老。”
訓練室外人也不少,楚衡隻能裹着外套回到休息室。
甫一進去,小玫就對兩人比了個噓。楚衡順着她的視線看去,陳盡生抱臂靠在沙發上,微垂着頭,睡得很沉。
“剛睡着。”小玫做口型道。
楚衡放輕動作進去,脫了外套挂到衣架上,坐到陳盡生斜對面。陳盡生旁邊有一個熱水袋,放在伸手可拿的位置,楚衡料想那應該是為自己準備的。
沙發靠背上搭着一條毛毯,楚衡起身,屁股離開椅子沒多高,想起什麼似的,又坐回去了。
不知是不是這一起一坐的動靜太大,陳盡生瞬間驚醒,眼神清明,第一時間就落到了楚衡身上。
“頭發怎麼濕了?”
他嗓音倒是還帶着睡意,楚衡心一軟,嘟囔道:“還不是因為你。”
“什麼?”
“沒什麼,訓練室太熱了。”楚衡道,“醒了就走吧,回去再睡。”
他在B市也有一套房,是個大平層。
楚衡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借着手機手電筒的光将水閥和電閘打開。
房子裝修簡單,典型的歐式風格,廚房和冰箱跟W市那套别墅裡的一樣幹淨,茶幾和桌子因為長時間未有人居住而落了一層薄薄的灰塵。
陳盡生看得直皺眉,當場就想找塊抹布打掃幹淨,結果看了一圈連塊像樣的毛巾都沒有。
楚衡從行李箱裡翻出一包洗臉巾扔給陳盡生:“别管客廳了,先收拾卧室,其他明天再說,不然晚上沒法睡了。”
兩個人合力将卧室簡單打掃了一下,翻上幹淨的枕頭和被子,又将行李箱中的衣物和日用品一一擺出來,卧室看着才算是有了那麼點人氣。
楚衡将空行李箱推到角落,随口問道:“那捆攀岩繩呢,沒帶回來?”
“沒什麼用,扔掉了。”陳盡生淡聲道。
“哦。”楚衡點點頭。
他困得不行,拿了睡衣就往浴室走,臨進門前見陳盡生拿着剩下的半包洗臉巾往外走,大有趁等洗澡的時間在全屋來個大掃除的架勢,一把扯住他:“今天熱水不多,一起洗。”
兩個人洗到水涼透了才出來。
楚衡瞄了眼鏡子,鏡子中自己脖子上的痕迹又變深了。
陳盡生果然是故意的。
他也懶得說,草草吹幹頭發後撲到床上倒頭就睡,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都十點了。
房間裡很安靜,床鋪的另一邊空空蕩蕩,唯一的被子已經全被他卷到了自己身上。楚衡進浴室洗漱一番,翻出高領毛衣和長褲換上,才懶洋洋地出了房間。
一秒後,他退回房間,又冷靜地重新打開門走出去,頭一回來似的打量起自己一百八十平的屋子。
陽光透過陽台的玻璃窗大片灑落在光滑如鏡的大理石地磚上,窗台上左右擺放着生機盎然的綠植,紫色的小花沿着綠藤墜在潔白的牆體上,配着外面的藍天白雲猶如一幅油畫。
茶幾上的玻璃胖肚花瓶插着幾株沾露的白色風鈴花,原本茂密的綠葉被刻意修剪過,顯得圓滾滾的風鈴花更加嬌豔欲滴。
廚房是半開放式的,陳盡生坐在中間特地加高處理的餐桌旁,對着電腦敲敲打打。
他現在的衣服全是楚衡給他買的,楚衡習慣使然,買的不是襯衫和西褲,就是和自己款式比較相近的衣服。或許是因為今天比較暖和,陳盡生在室内隻穿了一件灰藍色襯衫,黑色大衣挂在玄關的壁鈎上,顯然是出過門。
他的頭發相較剛出獄時長了些,額前的頭發被随意地攏至腦後,襯衫解開了一顆扣子,額頭到喉結構成了一條非常惹眼的曲線。他敲着鍵盤,襯衫的袖子齊整地挽起來,露出一截健康小麥色的結實手臂。
哒哒哒,哒哒哒。
清脆的鍵盤聲好似變成了一首富有節奏的曲調,應和着這片明媚空間中另外一種規律的聲音。
兩種節拍逐漸合二為一,不分彼此。
忽然,陳盡生如有所感地轉頭看過來,鍵盤聲停,節奏消失了。
另一種節奏也錯亂起來,楚衡怔了怔,後知後覺這種節奏來自于胸腔深處。
“怎麼了?”他站在門口遲遲未動,陳盡生問他。
“沒什麼。”楚衡不着痕迹地深吸一口氣,走過去打量起自己煥然一新的房子,“這些都是你早上出去買的?”
陳盡生從微波爐裡端出一碟三明治和一杯牛奶,點了點手機:“同城速遞,很方便。”
他最多下了幾趟樓拿東西。
楚衡摸了摸小巧嬌豔的風鈴花,唇角淺淺挑起來:“很好看。”
他以前回到這裡的時候,總感覺和住酒店沒有差别,如今屋子裡不過多了些陽光和鮮花,卻開始覺得天差地别。
陳盡生看着他問:“喜歡麼。”
楚衡停頓片刻,實話實說:“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