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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其罪五十七 · 暴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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絹燈的亮光照明了室内,這一間貫來用作内朝議事和天子理政的屋子,終于在蔡延的濁目中再次清明。

距他十步之外,裴鈞身形挺拔,白衣執燈而立,身後的更遠處,貴為天子的姜湛正面色煞白、臉帶血迹地坐在桌案之後的龍頭禦座中,而禦座的近旁,還密密匝匝地守衛着百十來個身着前鋒營禁軍铠甲的侍衛,個個冷容冷刃地面向蔡延,見有禁護營的兵士走進來,他們還更朝前了一步,将龍椅裡的姜湛擋在了身後。

可姜湛的面容卻絲毫不因這銅牆鐵壁一般的護衛而從容安然,相反,此時的他已是神容俱震、渾身顫抖,直似一隻被狼群環伺的驚鹿。在看見蔡延領兵而入的一瞬間,他眸中非但沒有一絲求救的希冀,還更透露出一股近乎絕望的恐慌。

這樣的目光,讓蔡延在瞬間的錯愕後,迅速地分辨了場上的形勢,沉聲呵斥道:“裴子羽,你竟敢殺害大内總管,撺結近衛挾持天子,你好大的膽子!還不快快束手就擒!”

裴鈞把手中的燈台輕輕放回了禦案之上,聞言幾乎是忍俊不禁道:“哎,蔡太師,誤會,誤會了。我這何得是挾持天子?我這可是帶病護駕啊。”

他扶着禦案,非常刻意地捂着胸口,坐在了側旁的一把高背椅裡,不緊不慢地歎息一聲,竟像是拉家常一般,和蔡延聊了起來:

“蔡太師有所不知,我這一日啊,可是真真的波折。今兒一早,先是高爺忽然來了京城,帶人在司崇門外鬧了一場,給我京兆司的都吓壞了。我正忙着收整呢,他倒好,溜達到我府上,給我帶了件東西,還非要我帶着他師兄面聖。高爺輩分兒大,我也沒法子,隻好應了他。豈知我這求見的簽令遞進宮來都等過了戌時,也不見有人來傳。我還納悶兒呢,是皇上不願見我?還是我這簽令根本就沒遞進去呢?”

“可這麼想着還不到兩炷香的時候,您猜怎麼着?宮裡竟派了皇城司來拿我,說是今夜有人火燒文德殿,不知怎的,卻是要抓我去問話。我還什麼都沒搞清楚呢,就被押進了宮裡,這才知道,原來是這胡公公截了我面聖的簽令,害皇上以為我懷有異心,不止如此,他還撺掇侍衛,污了我一個忤逆縱火的罪名,氣得皇上呀,提起金劍就把他給殺了。”

“哎,蔡老太師,您說說,像他這種欺君罔上、吃裡扒外、暗害忠良的狗東西,是不是該殺?”

他明明是笑指着胡黎的死屍,清亮的目光卻是盯着蔡延。

蔡延冷着臉道:“若要說欺君罔上、暗害忠良,你裴子羽也是當仁不讓,又何須在此指桑罵槐?你藐視成法請廢内閣,捏造重案禍累朝班,如今不僅不知悔改,還勾結禁衛傷及皇上,直是大奸大惡的謀逆之徒!就算是免死金令,也救不得你!我今日,便是帶了太後懿旨前來,要誅殺你這禍國害民的奸佞!”

“來人,給我拿下他!”

他身後的謝平領了快五百人過來,個個披甲執銳,方才雖被裴鈞那裝神弄鬼的舉動吓了一跳,可這燈一亮,卻見對方人手遠沒有自己的多,當即便松了口氣,要帶人上前。

豈知,他們剛剛走出了兩步路,圍守姜湛的侍衛就“唰”的一聲拔出了刀。

這整齊劃一的金戈之聲把禦座中的姜湛吓得一震,當即大叫:“蔡延,不要亂來!你、你們都……都給朕退下!”

眼見天子性命受迫,謝平的人馬不知所措,連忙回頭去看蔡延的意思,可裴鈞的聲音卻先于蔡延傳來,恍然大悟般:

“難怪蔡太師來的這麼晚。聽說您戌時不到,就得了我要面聖的消息,亥時便去了禁護營調兵,我還生怕見不着您一面,這才緊趕慢趕地跑進了宮來,豈知……您竟是繞路去了趟太後娘娘那兒,要請旨來剿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像是覺得可笑極了一般,低聲沉沉地笑了好一會兒,才擡手點了點眼角說道:

“貫來隻聽說,英雄尚有寶刀鏽鈍之日,未曾想,這權奸原該是老而益奸的,卻竟也有壯士遲暮之年?哎,看來這一遭遭的喪子之痛果真錐心,竟是把蔡太師都給錐得傻了——居然忘了這宮變之中,百般陰謀皆為下品,執着私怨就更是幼稚,若是想赢,則無論如何,都該要先擒皇帝。皇上都還在,您怎麼能為了殺我,獨獨跑去請了道無用的懿旨呢?這不是糊塗了麼?”

獨盞絹燈的光亮昏黃,映在他倏然發笑的豐俊面龐上,将他的神色襯得卓卓朗然,就連他英挺眉目下戲谑的神态,也在此光暈中恰到好處地逸散開來,比平日更多了百倍險惡,也更多出了百倍的舒坦:

“蔡延啊,蔡延……你就這麼恨我?放着這大好的皇城不要,放着你兒子關在刑部牢裡不要,就非要執着來殺我?你可知,你今日若是徑直帶人去忠義侯府,我眼下活與不活,或還兩說。隻可惜,你到底還是更惜着你西林蔡氏的百年家底,也更惜着你蔡氏滿門的榮華富貴……要不然,你不會一聽見‘吳啟明’的名字就坐不住了,你也不會為了燒掉大内秘檔和請旨殺我,錯失了今夜最寶貴的一個時辰。”

他将手肘支在椅子的扶手上,定定望向蔡延枯皺灰敗的老臉,在一室的靜默間,沉邃地欣賞了很久,才笃定而平緩地說道:

“那一個時辰或然能夠救你的命。但那個時辰,已經過了。”

“蔡延,你輸了。你的時運已經過去,而你的死期……也已然到了。”

說到這兒,他勾起一抹惡意的笑來,上身微微前傾了一些,壓低了聲音,十分真意地勸道:

“要不你跪下求求我,再去我老爹的牌位前,磕一百個響頭認罪?說不定我還能考慮考慮,隻夷你三族,替你老蔡家留下點兒禍苗去捱活罪,也給你和你那兒子留個全屍,叫你們下了地府也好相見——”

“裴子羽!!”

蔡延蒼老的聲音像蛇嘶一般從喉中發出,腳下頓頓朝前走出半步,半張臉被絹燈映亮,神容直是猙獰可怖:“爾黃口豎子,隻憑這百十人馬,竟也敢同我引頸叫嚣?我今日,便要将你千刀萬剮……用你的骨血,為我兒祭墳!”

随同他此言,這方殿外竟赫然響起了沉重而雜亂的腳步聲,聽上去是有一大隊人馬趕到,此時正從殿外圍來。

謝平一聽,料是他那副将唐真帶人帶械前來會合,緊繃的心弦便更是放松,連忙朝外喊道:“快,讓他們進來!”接着隻将右手扶在腰間,冷蔑地看向裴鈞,哼聲笑道:“你到底是年紀輕,治了個禮部,就隻會耍耍嘴皮子。你睜大眼睛好好瞧瞧,我們的人馬可是有——”

“報!”

殿門外傳來的叫聲打斷了謝平。

謝平一愣,回過頭,卻在看見來者的一瞬徹底懵了:“你……你是何人?!”

殿外的空地上新進湧入了六百個人,他們穿着和謝平人馬全然不同的灰褐色皮甲,臉蛋上還有些煙灰和黑渣。其中一個手裡提了東西,已走來階上,單膝跪在殿外,冷聲答道:“卑職毛青,是火班營鋪兵兵長。”

蔡延聽來竟不是唐真,面色頓時一青:“火班營?”

裴鈞這時候休息夠了,從座椅裡站起了身來,好意提醒他道:“蔡太師忘了?年前跟赫哲打仗,皇上的内帑也貼了銀子,吃不開,内閣便沒給宮裡批那添置滅火機筒的簽子,全京城,眼下便隻有五城兵馬司衙下的火班營庫房裡有機筒了。宮裡這一起了大火啊,要是用水缸和水龍都滅不掉,就隻能請火班營的推筒來滅。這機筒高大,用起來繁複,需要的人手也多,晉王爺當初為了訓這一班人馬,可沒少花工夫和銀子呢,今日要不是蔡太師放了這把大火,許是連我都沒福氣見上一見,到底是我要謝過蔡太師了……”

說到這兒,他見蔡延的臉色更是死灰一般,便笑起來,隔窗對那兵長提點道:“毛兵長,您接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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