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祝英台幾乎是沖回了宿舍“庾令頁,庾令頁回信了!”
這是庾令頁沉寂了半個多月之後,來的一封信。
祝英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鄭重地打開了它,裡面用蒼勁有力的筆迹寫着幾個大字:
“為百姓請命,庾令頁絕不顧惜此生,更何況外物。”
一句話,一個堅定的答案。
祝英回毫不意外,但是同時,她将寫好的一封信封上了口,交給了身側的婢女。
祝英台尚且沉浸于喜悅之中,此刻不由得詢問:“哥哥,這是要做什麼?”
祝英回漫不經心道:“我之前叫崔婉她們移地方,避免被王清然和庾令頁反水抓住,現在那個農莊隻是一個空殼子。”
“但是既然庾令頁最終與我們同行,多少還是要留一個聯絡的地方,派些人過去。”
祝英台手一抖:“哥,你怎麼不跟我說這件事兒。”
她後怕不已:“還好你記得留後路了……”
祝英回微笑:“我就是想瞧瞧,你記不記得掃尾。”
祝英台縱使學了不少心眼兒,卻終究不忍心把人想得太壞。
不過,也正是她的赤誠,才能成就學術,說服陶淵明,折服庾令頁。
祝英回無論如何,也無法學出來那股熱血沸騰為了江山社稷不顧生死的勁兒。
因為她本就在乎生死,也在乎得失。
她與英台的計劃,絕不容許任何人來破壞。
然而,被冷落了半個月的某人,心裡意見一天比一天大,終于有一天,馬文才忍不住了,在休沐的前一日,在宿舍門口就堵住了正在一塊兒用餐的兩人。
當俊美少年倚靠在那棵樹下投來目光的時候,祝英回終于想起來這半個月她忘記了什麼。
她輕輕嘶了一聲,難得地有些心虛:真心是真的,但是忙到把人抛之腦後也是真的。
祝英台擡頭看了一眼馬文才的臉色,又看了一眼強作鎮定的姐姐,果斷地把手裡的信件藏好:“哥,我去尋顧夫子借本書,你自己搞定。”
祝英回眼睜睜看着飛快消失在視野中的妹妹,又轉頭看向馬文才,扯出了一個笑容:“馬兄,我這幾日忙了些……”
情場經驗豐富的祝總難得詞窮,以前的情人沒一個敢質問她為什麼這麼久都不來,生怕收到一筆錢和一條附贈的短信。
“我忘了,不好意思,這是分手費。”
祝英回也不喜歡别人老是問自己在幹什麼,有的原本不想分手,問過之後,也幹脆地打了分手費。
但……
看着那雙墨黑的桃花眼倒映着她的身影,美人不言不語,抿着薄唇看着她,神色中的質問逐漸變為隐隐的委屈和傷神。
祝英回承認,她又被這副皮囊騙到晃神了一下。
馬文才深深凝視着她,忽而開口道:“端午你有什麼打算?”
端午?
祝英回今日穿了一身檀色衣衫,她眉眼迤逦,偏了偏頭:“我與你一同過端午,可好?”
他的确是這個意思。
但不止是這樣,馬文才忽而笑了,他從不肯輕易言笑,此時一笑,冷清容色填了兩份豔色,撥亂了人心弦:“不如我去你家中尋你出去,咱們一道過端午?”
祝英回看着他,眨了眨眼:“你想見我爹娘?”
“是。”馬文才承認了“英回,你從來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叫我覺得那日你的承諾不過鏡花水月。”
“明明你也是喜歡我的。”他此刻格外冷靜,甚至還有心思對着祝英回彎了彎唇,引誘意味濃重“至少,是歡喜這副皮囊的,不是嗎?”
太守之子文武雙全,聰明又敏銳,怎麼會看不出祝英回上巳節那日的猶疑和晃神、每次投來目光中的驚豔和欣賞。
從前他對之避之不談,是因為喜歡,所以不介意。此刻揭露,更是因為喜歡,所以在為自己加碼,争取達成目的。
而祝英回……
并不太介意他的行為,隻是有一點很是苦惱:“這原本倒沒什麼,我有七八個兄弟,本也不缺我一個人傳承香火。”
修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在桌子上輕叩:“若是知道你我之間的事情,恐怕恨不得第二日就去找你爹商談親事。”
祝英回鳳目流轉,拉長了聲線:“不過,馬太守隻你一個獨子,恐怕無法接受這件事情。”
“若我父母真的去了,你想好怎麼與他解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