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個人選了個兩個較近的木屋,在他們中間就地紮營。木屋也算是定時刷新的資源點了,每日都有人來送餐。
不過不是煮好的,而是六人份的食材,方便占據木屋的學生根據人數烹饪。
夫子和助教都是習武之人,飯量很大,所以雖然現在這裡有十幾個十七八歲的半大小子,兩個木屋的食材也足夠他們吃了。
不過……
大家圍着食材面面相觑,若要說弄熟,那随便架火上一烤也行,但在調料稀缺的當朝,味道肯定不怎麼樣就是了。
祝英台伸手扒拉了一下食材:“米糧、油、蔥、姜、蒜、蓼草、菇類、青菜、雞、魚、豬肉……”〔1〕
嗅到豬肉的氣味,她嫌棄地皺了皺鼻子。
祝英回歎了口氣,知道妹妹吃不慣不劁的豬肉,更受不了其中的腥臊氣,把豬肉拎了起來,又從物資中找了一瓶酒:“英台,來幫忙。”
祝英台喜笑顔開地蹦了起來:“這就來!”
祝英回禮貌微笑:“還麻煩諸位把魚和雞處理一下,其餘食材清洗一下,從河邊打些水回來。”
“還有柴火,屋子裡有竈,但不曾送柴火來。”
諸人見有人主動承擔了做飯的重任,紛紛應是,忙忙碌碌地各自處理去了。
祝英台熟練地把豬肉切成肉片,蔥姜蒜酒腌制浸泡反複幾次,那種腥臊味才減輕到幾乎聞不到。
她在祝家的人設是溫柔賢惠,但這麼熟練還是因為前世獨居,多少得自己會點廚藝。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馬文才站在門口,他手裡提着草繩穿了的雞和魚。
祝英台不自覺地揚眉:“居然是你處理的?”
他言簡意赅地解釋了一句:“外出打獵時也常常吃自己打來的獵物。”
馬文才就這麼看着祝英台,也不把手裡的東西遞給她,也不說話。祝英台幾乎是瞬間領悟,得到姐姐首肯後,翻了個白眼就出去了。
祝英回換了把刀,咚咚咚地把食材剁成小塊方便烹饪,頭也不擡:“有什麼要說的?”
“我還是不明白。”壓抑許久的疑惑和些微怒氣瞬間被挑了出來“你為什麼生氣?我不覺得你是那麼爛好心的人。”
祝英回終于擡起了頭,她用幹淨的帕子擦了擦手,皮笑肉不笑:“馬兄,王與馬共天下,你不應該不知道吧?”
馬文才的目光瞬間銳利,狹長的桃花目中黑色翻湧——
他知道,他當然知道。
馬家與司馬氏有着很深的淵源,八王之亂後,出于種種原因,不少司馬氏的後裔為免被牽連而改姓。
其他人說不好,但馬太守既然能做到太守,皇室就是默認了他皇親國戚的身份。但是無論如何,馬就是馬,不可能再變成司馬。
王與馬共天下、謝氏把持朝政、微妙難言的身份,其中滋味怎麼會是一般人能夠領會的。
他垂下羽睫,白玉也似的面容此刻格外蒼白:“是我問錯了。”
馬文才的聲音裡帶着冷冷自諷:“什麼皇親國戚皇權貴人,在這亂世之中,也隻如那些女子一般身不由己罷了。”
說罷,他自己倒是一默,又低聲說:“你剛才說的那句話,與我說說便罷了,不要同别人講。”
高傲如馬文才,就連服軟都帶着一股逞強又下不了台階的意味。
祝英回倏而有些想笑。
而她也确實笑了起來,薔薇花般豔麗的唇瓣上挑,勾勒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啊,那還要多謝馬兄提醒我了。”
“更要多謝馬兄願意替我瞞了無心之言。”
馬文才被她的調侃弄得無所适從,反而有些惱了:“你何必……我二人之間的對話有什麼瞞不瞞的。”
“你怎麼總是如此,如此……”
他找不出來詞形容,幹脆賭氣一般地甩手走人。
祝英回心情大好,祝英台也看出來了,卻也沒怎麼在意。
不要說姐姐不會和那個家夥有什麼,就是真的有,又怎麼樣?她相信姐姐絕不會因為舍不得一個男人而昏招頻出。
第三天過得風平浪靜,就連夫子突然通知大家,最後可以按照個人搶到手的分牌計算得分,也沒有掀起什麼波浪。
第三日下午衆人離開了森林,十三個人,每個人有效分數都是十六分。
看得山長是心梗都要犯了。
原本是想給兩個獨行俠一點教導,但反手就被給了一個近乎荒謬的比賽結果。
不過……
如果他們有這樣的本事,好像也不必特地去糾正什麼,各人有各人的緣法,何必強求呢?
于是此事便這樣算了,第一名的獎勵被緊急換成了七日假期。
而那些被淘汰的學生,則是要幫助山上的農戶,耕地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