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胡立想都沒想地表示了拒絕:“老師,我不想再多讀一年。”
“是有什麼困難嗎?是的話可以提出來,我來向學校申請。”李老師說。
“沒有什麼困難,”胡立說,“我隻是覺得輔助架構這個方向也挺好。我相信隻要有實力,任何位置上都可以發揮出作用。”
這番話說得堂皇闊大,讓人一時竟找不到反駁之語。李老師看着胡立,仿佛在探究胡立的真實想法。
“你再考慮考慮,畢竟系統架構的發展空間比輔助架構要大得多。”
“老師,不用再考慮了,我就是這麼想的。”
胡立走出了辦公室。一直沒說話的辛老師說“這個學生,還是有點太沖動,”一語未了,辦公室的門敲響,嘉蘭站在了門口。
辛老師讓嘉蘭來,主要是想了解她的進度。
“我看了系統記錄,你現在還在進行模拟文明構建是嗎?”
嘉蘭說是。
“目前構建到哪一步了?有希望在近期通過系統測試嗎?”
這個問題讓嘉蘭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你是整個年級裡,目前唯一還在堅持模拟文明構建的輔助架構生。”
“我相信你的判斷,也不是質疑你的構建能力,但距離期末越來越近,我希望你能綜合考慮,有所取舍。”
雖然剛剛才說胡立沖動,但因為他的成功,辛老師給出的建議裡還是因此蒙上了保守的色彩。
“如果你堅持進行模拟文明構建,我覺得你可以向胡立請教請教,他構建成功,或許有些經驗可以分享。”
“時間緊迫,嘉蘭,必須要抓緊時間了。”
高空之外,黃昏開始上演。黃昏降臨時一切總是顯得很安靜。在這安靜中,嘉蘭說了一聲謝謝。然後她轉身走出了辦公室。
黃昏的昏暗裡,她走下一層樓,在樓梯轉角處,她看到了一個高而瘦的身影。是胡立。他顯然是在此等候她。
嘉蘭面無表情地越過了他,沒有留下任何交流溝通的縫隙。
****
子季日複一日地履行着他的看守職責。初秋,宮内過來一個傳令官,宣布大王今年将在子季看守的地界内進行秋狩,要求子季召集所有役人提前清查山林,杜絕私狩。
這件事讓子季足足忙了兩個月。到大王親狩的那日,旗幟高張,車架綿延,駿馬奔騰,逶迤至天際。子季站在隊列後排,躬身向騎在馬上的大王行禮。他官級低微,雖然清理狩場的任務主要由他完成,卻不夠資格站在前排,隻能站在末尾,偷偷擡頭看一眼王駕的威嚴。
秋狩結束之後,時至深秋,氣溫下降。當早晨說話呵氣如霧時,子季令漁役下網,捕撈養了一年的大小池魚,分批送往王都交割。
這一日,他帶着兩名漁役,第三次押送魚獲前往王都,忽然在城門口感受地面傳來一陣震動。往後一看,卻是一匹快馬,馬上人高舉旌旗一路沖了過來。子季忙帶人後退,讓過這騎士。
騎士沖過了城門,留下一地的議論紛紛。子季領着人重新排隊進入城門,看着騎士遠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北方戎人作亂的消息很快從王都傳到了城郊這三間小小草屋。
“子季大人,那些戎人會打到這裡來嗎?”漁役憂心忡忡。
子季說不會,“這裡是王都,京畿重地,戎人打不到這麼遠,肯定在邊境附近就被殲滅了。”
然而情況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這一群不知從何而來的野蠻人竟勇猛異常,洞穿了邊境,燒殺搶掠,一直逼到了王都城下。
無聊而安閑的日子早已粉碎,随着戰火的不斷逼近,城内外逃難的人流湧出又湧進。子季裹在人群中,擠進了王都。
城門緊閉,城牆上站滿了執戟彎弓的衛士。城内門戶緊閉,一片凄惶。
王都被圍了整整一個月。一個月後,在邊境守軍和趕來救駕的諸侯國聯合圍攻之下,戎人終于退兵。
城門再度開啟的那日,子季穿過城門,看到了滿目瘡痍。
河幹水枯,山林如焚,白骨曝露,道無野犬。
他緩步向前,目之所至,生機斷絕。他看着這一切,忽然,一種緩慢而深沉的戰栗,如遠遠車架上的戰鼓,快速靠近,瞬間響徹天地,讓他全身血肉都顫抖起來。他感到了一種狂喜,一種無法抑制的狂喜戰栗,他站立不穩,他忽然高舉雙手,看着天空,虔誠地匍匐在地上:
蒼天啊,你終于決定頒賜你的旨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