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一揮,百丈高的樓飛入袖中,掉出一隻老虎、一個凡人白衣姑娘,不見第三個蹤影。
繁真早在瞬息反應過來,鑽進她眉心契紋裡不見蹤影。與此同時,千紅奴對長老們的影響将越來越弱。
“對了,還有你這小妮子。”陵遊抛出一根素練,靈活裹住一人一虎,将她們送出幾百丈遠後,也算仁至義盡,無暇顧及。
羚兒抓住這個機會,附到半清醒的父親耳邊低語。
“阿爹,那姑娘生得清秀,和我一樣沒有靈骨,她抓來給我作伴多好。”
鬼金羊烏黑的眼睛彎成月牙,目光緊鎖林中一道遙遠的背影。他但凡有半點清明,都對自己的兒子有求必應。
“好好好,羚兒就是要天上的月亮,爹娘也給他尋來。”
滿口黃牙的嘴獰笑出聲,與背上鼓起來的肉包同時發出聲音,一男一女,尖銳刺耳。
父子倆周身裹着黑旋風,沖出殺陣,不一會兒把一人一虎卷起來。
“魔頭,休跑!”仙盟的人追上來。
羚兒見時機成熟,抱住父親不讓他動手,大喊道:“阿爹咱們走吧,千紅化淚不見,咱們慢慢找就是,千萬别病壞您的身子。”
他扔了幾張黑符,旋風瞬間消失在原地。
一席話,清清楚楚落在諸名仙尊耳中,臉上無不露出震驚的表情。紅霧神不知鬼不覺從他們背上散開,帶走被放大的憤怒情緒。
“千紅化淚,不見?”飲金抓拐杖的手猛地抖了抖,看向昨夜發生意象的方向。
陵遊扭頭看向塗鶴,眸光犀利:“怎麼回事?你昨夜可是拍着胸脯向我們保證,樹巢安全無恙。”
四十多雙視線齊刷刷聚在塗鶴身上,他眉頭皺着,鴉羽長捷落下灰影,還來不及開口解釋,遠處響起轟隆一聲。
水幕驟然斷開,使小結界重新開始擴張,朝兩陽太儀結界逼近。唯有來自西海的無根生水能以實體阻隔無形之結界,否則除非以全身靈氣阻隔,所有長老加起來未必能堅持三天三日。
平澤向來穩健,怎會在這時出差錯?
“平澤?”陵遊錯愕地尋找她身影。
平澤失神片刻,聽見有人喚她,匆匆聚起掌間靈氣,重新拉起水幕,眸子卻深如寒潭難以看穿。
樂無涯再睜開眼,見四周暗無天日,石壁一路崎岖蜿蜒,沒有出口,僅有一片寒潭清水。石壁上插着四把幽藍火炬,光亮勉強照清洞中景物。
身後微弱的影子晃了晃,有人繞到她跟前,正是高高瘦瘦的黑袍少男羚兒。鬼金羊并不在這兒。
他揭起帽兜,露出俊秀的面孔。皮膚白得通透驚人,顯得整個人十分易碎。睫毛、眉毛、頭發,無疑不是通透的白色,在藍光中帶着三分妖氣。
羚兒的年紀與她不相上下,因長開得晚,臉頰比她還多幾分稚氣。
那雙眸子紅中帶粉,居高臨下打量着她。
他沙啞着嗓音開口:“你把樹靈藏到哪裡去了?”
樂無涯避開他的盯視,手腳皆被捆得嚴嚴實實,雙臂扭在後方,動彈不得。
“什麼樹靈?我不知道。”
“不知道?”羚兒蹙眉,蹲下身跟她平時,捏着她下巴,強迫她與自己對視,“龍卷風中,我親眼瞧見那隻老虎鑽到你眉心裡去,你又是怎麼做到的?”
紅瞳盯着她,帶着幾分探究與好奇。
樂無涯轉動兩下酸痛的肩膀,見他沒什麼敵意,試探開口:“這個……本說不得,可你實在好奇,也能告訴你,不過你得替我保密。不過,你能不能告訴我,這是哪裡?”
羚兒猶豫一會兒,還是告訴了她:“烏涼山以南,錢江的湖底洞。該你說了。”
“好吧。”
她爽快答應,開始胡說八道:“這就要說到,我從小就有個異于常人的地方,就是凡山間野獸,無不對我避讓三分。六歲能騎虎,七歲能擒蒼,一擒擒倆……”
“說正事。”他打斷道。
“好吧好吧,我長話短說,總之,當地求道館的館長都對我稀奇得很,非說我是什麼……靈源方生體,你知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他說我這體質定有一番成就,誰知一測靈骨,我根本沒有修煉的天賦。他當即變副面孔,嫌棄地趕我出門。
後來有個老修士聽聞後來找我,說我這樣的人太可惜,好在遇上他,非贈我一番機緣造化不可。于是教授我一套口訣,凡用在那妖獸身上……叫那妖獸對我言聽計從,平日還能藏進我眉心裡。”
“千紅化淚也藏在你眉心裡?”透亮的紅瞳晃了晃。
樂無涯好似吓了一跳,連忙搖頭:“我可聽說了,那千紅化淚是神樹,我怎麼敢對他念口訣?萬一失敗,人家不把我挫骨揚灰去。”
“是麼。”羚兒站起身,還是懷疑她撒謊,語氣冷硬,“那為何,方才他在你的房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