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楹似乎又看見了之前魔物身上散發過的不詳紅光。
“小心!”
她眼中青光微微浮動,立即在怪物身軀旁升起足有六尺高的青色異火,隔絕住怪物。
下一瞬間,名為“鄧堰”的怪物開始坍塌——
就像泥土深陷一般,自怪物胸口位置露出腥臭血肉,血肉又迅速融化,整個身軀開始自胸口位置塌陷、融化。
“啊!”
怪物上方的老者頭顱痛苦嘶吼着,僅剩的一隻人手胡亂地抓着胸口處還未融盡的血肉。
老者的嘴幾乎裂開到耳根,模樣可怖:“它……它在吃我!”
怪物胡亂吼着:“幫我拿出來!求求你們了!我會把所有功法告訴你們!”
“求求你們了——”
*
老者嘶吼懇求的模樣再加上已經開始腐爛的身軀,有着說不出的詭異。
白楹和宮甯晚謹慎地望着怪物,并未行動。
而站在白楹身旁的劍修已經有所行動,他右手一揮,數把劍影落下,将怪物原本是胸口下方的那一處緊緊圍住。
血肉融化,最終隻剩一塊男子拳頭大小的黑紅色血肉。
怪物精疲力竭地垂下僅剩的一隻手臂,老者臉色顯出青黑的顔色。
望着被數把靈劍圍住的黑紅色血肉,白楹忍不住低聲問道:“這塊肉……就是你之前咬住的那一塊?”
老者勉強掀開眼皮,渾濁的雙眼毫無神采:“正是……這塊血肉……”
它低低笑了幾聲,就像破敗爐子發出的幹枯聲音,“看在你們幫我脫離了血肉的份上……我告訴你們這血肉……從何而來……”
“這塊肉,是魔神一魂的血肉……”
怪物的老者頭顱雙眼轉動,不甘地擡起頭,望着被銀白色長劍圍住的黑紅色血肉,喃喃道:“真香啊……我,我好餓……”
白楹緊皺眉頭,“魔神一魂的血肉?”
老者掙紮地從黑紅色血肉上移開目光,“那日……魔神一魂還帶了穿着黑衣鬥篷的一人……不知為何,那人削了魔神一魂的一塊血肉下來……”
老者喃喃說道:“我以為他們内讧了,說不定我們可以趁機逃出來……”
“可魔神一魂卻絲毫不生氣,那黑衣鬥篷的人也再未行動……”
“我們榆上派就……就這樣……覆滅了……”
黑暗洞穴中一陣沉默,隻剩怪物喉間“嗬嗬”的聲響。
白楹望着被銀白色長劍包圍的黑紅色血肉,一時間僵在原地,内心思緒翻騰——
七十年前,榆上派是被魔神一魂所滅,而黎銅川中其餘大小城池,連同其他幾個鎮子村莊又全是被榆上派中逃出的妖魔所害。
魔神一魂滅了榆上派在先,榆上派暗地裡關押妖魔又造成了其他無辜之人的慘死。
一個接一個的疑問忽然浮現在白楹腦海。
為何魔神一魂會去毀滅榆上派?是随意選擇一個門派下毒手?還是魔神一魂也知道榆上派融合妖魔的功法?
她思緒一頓……百年前,也是魔神一魂殺害了晏缙的師父江北辛長老。
黑暗的洞穴中忽然響起一聲冷笑。
晏缙勾了勾唇角,居高臨下望着榆上派的掌門鄧堰:“說完了嗎?”
他鳳眼極黑,像一處無底的潭水,似乎漫着無邊的恨意,“我将魔神一魂的血肉隔開,是因為殺死你的人隻能是我。”
怪物老者頭顱上的渾濁雙眼定定看着晏缙,它原是想問兩人之間有仇麼。
可看了這個年輕劍修的模樣,鄧堰也覺得不必再問。
那恨意清清楚楚,毫不掩飾,仿佛已經入骨。
怪物鄧堰躺在地面上,低聲喃喃道:“……随意。”
話音剛落,所有靈劍齊齊而下,貫穿怪物連同黑紅色血肉。
鄧堰感受到一陣麻木的疼痛,它雙眼逐漸變得灰黑,身軀開始散為腥穢惡臭的黑色灰燼。
……到底是哪裡出錯了?
百年前榆上派在他的治理之下,明明越發強盛……最後到底是……哪裡出錯了?
成為怪物的榆上派掌門鄧堰化為一堆腥臭的黑色灰燼。
而黑紅色的血肉卻毫無變化,就像僅僅隻是被一把普通的長劍插入血肉之中。
白楹不發一言,眼中青光一閃,之前隔絕在三人與怪物之間的青色異火随着她的想法,猛地撲向那一塊黑紅色血肉。
一股甜膩的氣味傳來——
那是黑紅色血肉開始燃燒發出的氣味,令人頭腦沉悶,胸口發堵。
許久未說話的宮甯晚捂着鼻子,後退幾步。
白楹定定望着那塊血肉,眼眸的瞳孔幾乎快要變成青色。
包裹着黑紅色血肉的青色火焰燒得更加旺盛,逐漸将其燒得焦黑。
一陣奇怪的聲音忽然從黑紅色血肉中傳出,模糊不清,有男有女——
晏缙持着銀白色長劍帶着凜冽的劍意猛地插入血肉。
奇怪的聲音忽然消失了。
白楹緩緩眨了眨眼,才發現異火将血肉燒得更快了。
不過半炷香,那塊血肉已經變成焦黑的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