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斯淺滿不在乎,喃喃說:“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家餐廳的量,吃得完。”
還順手跟劉回舀那桌揮手互動。
林渝繪順眼望過去,發現他打招呼的對象是若若。
她啧了一聲,“你做什麼?”
遊斯淺把手放下擋在嘴邊,得瑟說:“勾引她呀,不是你讓我這麼幹的嗎?”
林渝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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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菜,服務員面色紅潤,帶着禮貌微笑推着上餐車停在桌子邊,一盤一盤擺出來,沒一會兒,紅的黃的鋪滿一桌。
“二位慢慢享用,有需要可以叫我。”服務員颔首,推車離開。
林渝繪環看一圈,全是硬菜,不知從何下手。
遊斯淺已經拿起筷子,摩拳擦掌準備大開殺戒了。
兩人想到什麼,餘光不約而同掃向旁邊。
隔壁桌上已經光盤,若若嬌羞靠在劉回舀肩膀,四隻眼睛着他們,似乎在比誰更恩愛。
林渝繪和遊斯淺對視一番,彼此交換信息,下定決心要比他們更惡心。
遊斯淺勾起嘴角,夾了一塊鵝肝放到他自己盤子上,撥弄兩下,做作地遞到她嘴邊說:“寶寶,我記得你最喜歡吃鵝肝了,剛剛我故意點了好多份,都是你的,來,啊~”
音量剛剛好能夠惡心到旁邊。
林渝繪給他一個欣賞的眼神,手在嘴邊裝模作樣嬌羞哈哈兩聲,含羞咬下去。
!
她咬到一顆硬物橫切面瞬間,舌尖立刻如同着火了一般,口水分泌加速,額頭也迅速冒汗,火辣滾燙,毛孔張開。
她瞪大眼睛想吐掉,但旁邊還有兩個觀戰的,隻能硬着頭皮忍耐,幸好鵝肝中和了辣度,不至于辣到哭天喊地,但架不住眼眶泛紅。
“好吃嗎?”遊斯淺一臉無辜明知故問。
林渝繪張開嘴,倒吸一口涼氣,笑着點點頭,“好吃。”
眼神滿是:此仇不報非君子。
忍着發麻的舌頭,她夾起一片三文魚,放入自己盤中,搗鼓一會兒,譏笑看向遊斯淺,鼻腔音柔聲說:“親愛的~你最喜歡三文魚了,來,評價一下我喂你吃的,和自己吃的三文魚有什麼區别~”
說着舉到他跟前。
遊斯淺低眼看着卷曲毫無破綻的三文魚,猜不出裡面是什麼炸彈,瞬間後悔剛剛幼稚的舉動。
但遞到嘴邊,他隻能勉強一笑,“你親自喂的三文魚肯定最好吃。”
視死如歸張口,入嘴兩秒後他安靜閉上眼睛。
一股沖味沖入鼻腔,沖向腦門,快把他天靈蓋掀起來了。
看着雙眼緊閉紋絲不動,雙手握拳隐忍的遊斯淺,林渝繪甚是解氣,踢了他一腳,讓他說詞。
遊斯淺點頭示意讓他緩緩。
林渝繪沒忍住,噗呲了一聲。
胸口猛烈起伏過一陣子後,遊斯淺輕輕掀起左邊眼皮。
林渝繪愣住。
因為他在極力隐忍,絲毫看不出是吃了芥末,白皙細膩,波瀾不驚的臉上淚眼朦胧,一顆淚順着臉頰滑下挂在下颌處,欲落未落,加上因為難耐沖味而偷舔的粉嫩的雙唇,撲面而來一股破碎感。
他好像被人丢棄的漂亮小孩,在懇求大人說他很乖,别不要他。
林渝繪看了好一會兒沒有回過神來。
“很好吃。”遊斯淺從嗓子裡擠出來的聲音,帶着重重的氣流,跟剛剛哭過無異。
這個畫面也讓若若震驚了,她從劉回舀肩膀上起來,呆呆問:“他們在做什麼?是聊到什麼傷心的事情了嗎?但他哭得好好看。”
聲音挺大,傳到了他們這邊。
林渝繪挪走眼神。
确實好看,很容易就得到原諒的好看。
她硬着頭皮抽出紙巾,起身,幫他擦掉淚痕,試圖阻止這個畫面。
順水推舟問:“你怎麼了?怎麼哭了?”
遊斯淺另一邊跟着眼睛睜開,又是一道淚痕滑落。
剛剛她放太多了。
林渝繪一隻手扶住他下巴,盡量輕柔幫他擦掉,抱歉帶着笑說:“沒事,我在這兒呢,有什麼不開心,跟我說嘛。”
演戲演全套。
遊斯淺輕輕哼笑,帶着無奈,似乎在說她下手真狠。
林渝繪忍不住小聲說了一句,“抱歉。”
這話惹得遊斯淺擡眼,四目相對,林渝繪動作戛然而止。
她第一次看到遊斯淺落淚,盡管這并不算落淚,但她真慶幸當初分手之後遊斯淺在她家門口等了她好幾天,她沒有出去。
因為如果當時遊斯淺也是這模樣落了兩滴淚和她說别離開,她肯定會心軟。
尤其是現在,他的眼神慢慢從對她惡作劇的審判變為風起雲湧,帶着一絲心疼,缱绻得像是要把她揉碎抱進瞳孔裡那樣。
林渝繪輕咳一聲,想喚醒自己腦子,别入戲太深。
少女居高臨下的臉蛋蓋住天花闆投射下來刺眼的燈光,比周圍所有風景都好看,精緻五官上是玩大了的歉意,粉嫩指尖輕撚着他下巴,一股從未有過的溫柔。
遊斯淺看在眼底。
他不是看不出菜名報出來後林渝繪的那份猶豫,這幾個錢,她以前從不正眼看的。
尤其是連劉回舀這類上不了台面的人都敢對她指手畫腳,商場裡她被倒打一耙無措的背影,在他心底刺得生疼。
在他發現之前,她到底還經曆過多少回。
情不知所起,他突然很想說點什麼,于是,他擡手,掌心蓋在幫他擦拭眼淚的手背上,說得很輕,隻有兩個人能聽到:
“我不開心,那兩年沒陪在你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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