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禀告了,總好過她貿然出去。
眼見着離約定的時間越來越近,卻始終不見進屋的齊嬷嬷出來。沉珂咬着牙,終究還是出了侯府。
侯府的馬車在楊明家門口停下,沉珂的雙腳剛落在地上,周圍忽地湧上一群人。
正是昨日求醫的男人,現下他們齊刷刷地跪倒在地,目光中滿是感激。為首的李石聲音顫抖着說道:“感謝姑娘救命之恩。若不是姑娘醫術高明,我大哥怕是早已命喪黃泉。此恩此德,我等沒齒難忘。”
其餘的人也紛紛附和,言辭懇切,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說完,他還十分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從胸口取出包好的镯子:“昨日是我唐突,求姑娘原諒。”
像是怕極了沉珂會嫌棄,他小心翼翼地把手镯在自己地破布衣裳上反複擦拭了兩遍,确保上面沒有灰塵才敢遞上。
沉珂顧不上接過來,攙起了他的胳膊:“沒事就好,你們這是做什麼,還不快起來,真是折煞我了。”
“昨日我并未放在心上,你們謝錯了人,都是我師父的功勞。”
楊明緩緩走出來:“鬼門關裡走一遭,也幸而你們大哥命大,若是送來得再晚一些,我也不敢保證。”
沈十領着身後的一行人一起叩了三個頭:“感謝兩位恩公。”
原來昨日那個受了重傷的男子就醒了,接下來隻需要好生養着就好。沉珂知曉之後唇邊漾起一抹燦爛的笑容,明朗的心情似清泉流淌,沖走了來之前所有的憂慮與不安。
楊明沖她點頭道:“昨日你也辛苦了,不過你倒是不錯,可惜我即将前往青州,我們師徒好久不見,卻沒時間好好叙叙舊。”
“青州?怎麼這麼突然……”沉珂擡起眸子。
楊明微微歎了口氣:“确實也是沒有法子。”
他環顧四周,把沉珂帶進了屋裡,微微俯身,用極低的音量說道,“聽說青州疫病四起,已經死了不少人,我過去看看。”
沉珂身子一顫,心中湧起一股不安。
瘟疫之兇險,那是如同惡魔般的存在,可奪人性命,毀人家庭。況且青州剛剛經曆過地震,不敢想象那邊的百姓過得是什麼水深火熱的日子。
可是她之前問過甯嘉澤,之前并無異樣,近日的天氣也不似前一陣子炎熱,怎麼還是發作了?
“師父定要好生保重,務必做好防護。”想到師父此去可能面臨的種種危險,沉珂的眼眶不禁微微泛紅。
楊明看着她,眼中滿是慈愛與憐惜。他這一生沒有娶親,平日裡一人自在慣了,等到年紀漸長才覺孤獨,他把僅有的一名徒兒視作他的女兒一般。
“你在京都也要照顧好自己,為師昨日見你縫針包紮,還是要勤學多練,别嫁了人就把這些抛之腦後。”
沉珂乖巧點頭,一一答應。
楊明嘴角含笑,拍了拍她的肩膀:“為師行醫多年,曆經諸多風浪,此次希望也能安然度過。若是不幸命喪青州,你記得不要太傷心,過好自己的日子就是。”
他開玩笑一般的口吻,沉珂卻聽出了交待遺言的意思。師父是這世上為數不多真心待她好的人,她怎麼舍得?
楊明又摸了摸沉珂的頭,緩緩從懷中掏出一個精緻的小瓷瓶,遞到她手中。
“這是我煉制的藥丹,可在關鍵時刻保命。你且收好,不到萬不得已,切不可輕易服用。”
“還有你的那位夫君,聽說他病弱,我雖然沒有親自見過他,這是我采來的百年參,你替我交給他,就當是我送你的新婚賀禮。”
沉珂推辭不過,雙手接下,心中滿是酸澀。
楊明收拾好行囊之後,沉珂便乘着侯府的馬車送他到了城門口。
回去的路上,馬車在筆直的大道上前行,沉珂靜靜地坐着,腦子裡面亂極了。微風悄然拂來,輕輕掀起簾帳的一角,拂在沉珂的臉上。
“小姐你看,那不是暮大人嗎?”芸兒說道。
沉珂順着她的視線望過去,也看到了暮晨的身影。
目光所及之處,暮晨旁邊還站着一名女子,那女子容貌奪目,在人群當中格外突出。暮晨對她的态度恭敬,時不時叫着首飾鋪的掌櫃取來首飾交由那名女子查看。
“真是奇怪,暮大人不是形影不離地跟着世子嗎,怎麼今日一個人出來?”
沉珂放下卷起的簾帳,挪開視線。
暮晨奉甯嘉澤的命令辦事,白日裡陪着一個女子閑逛還能是為什麼。
還不是那個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