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嘉澤邀人來書房議事,顧訣告知他近日皇後那頭的丞相府那邊小動作頻發,先是有丞相家的幹兒子對平頭百姓動用私刑,幸得那百姓命大,僥幸撿回一條命;後又是後宮當中也不太平,許連城如今聖眷正濃,如今還打起了淑妃子嗣的主意。
顧訣把這些煩心事一些訴盡,痛訴他們的目無王法。
見甯嘉澤始終一言不發,他問道:“子榮,你怎麼看?”
甯嘉澤長身而立,接過他拟要上疏的奏折合上,又收進了袖口當中:“這把火燒得還不夠旺,且再等等。”
父親那頭也有書信傳來,青州赈災任重而道遠,曆任的數不清的爛賬全部堆在一起,實際上拿得出來的赈災糧少之又少,加之丞相手下的戶部尚書極盡推诿不肯借糧,整個青州現在亂成了一鍋粥。
諸多事項累在一起,朝政倒好像成了丞相家的天下。
顧訣卻不贊同這個說法,反駁道:“等?還要怎麼等,你如今被軟禁在府裡,就是丞相在借題發揮,恨不得把我們這群聲音全部壓下去才好,他才好目中無人繼續地猖狂下去。”
甯嘉澤抿唇,眉宇蹙起。
沈清舟見兩人之前的氣氛不對,忙把兩人給拉開。
他自然是知曉顧訣的顧慮,如今顧家罪名尚未洗清,顧訣在朝中處處受排擠,也知道甯嘉澤的不易,甯嘉澤的身份可不止是安陽侯府的世子這麼簡單,說到底甯家的兵符如今在他手上,他萬萬是不能輕舉妄動的。
若是讓皇帝以為甯家有異心卸了兵權,那當中朝中真的就沒有能夠抗衡丞相一黨勢力的人了。
沈清舟把甯嘉澤按在椅子上,意欲跳過這個話題:“我過來時正好遇到你的侍衛在街上,還說是奉你之命在挑選女子的東西,我當下便覺得新奇,這可是頭一遭。”
顧訣聞言也投來目光,觸及甯嘉澤的眼神頗有兩分不自然,又擰過頭去。
“我一猜便知,定是為世子妃買的,可憐世子一片真心,人就在府裡還去外頭買東西讨好夫人,怕不是惹得她不高興了?”沈清舟笑呵呵道。
一抹黑沉之色自甯嘉澤臉上蔓延開來,原來俊朗的面容漸漸陰沉。
“嚯,難不成真叫我給猜中了?”沈清舟攤開折扇,繼續說道,“我讓榮娘幫忙挑着去了,你也真是,暮晨一個五大三粗的大男人哪懂得這些……”
沈清舟不疾不徐的語氣由像是要讨賞一般,盯着甯嘉澤書房的一方墨寶拿起來看了又看。
甯嘉澤沒好氣道:“你喜歡自拿了就是,我還能說什麼不成?”
旁邊的顧訣沒忍住,本來緊繃的臉上忽地一滞,嘴角也揚起了一點弧度。
“哈哈哈……”沈清舟笑出聲來,“這才是嘛,議事就議事,兄弟之間何必傷了和氣,若我們之間都亂了,豈不是更如了許家的意。”
沈清舟一貫就是這麼個性子,舉重若輕的存在,看似比誰都不着調,其實心中有杆秤。
議完事,甯嘉澤本要留他們幾人在府裡用膳,顧訣揮揮手拒絕。
“怎地?你還在生我的氣不成?”甯嘉澤問道。
顧訣撇嘴:“真把我當那小肚雞腸的人了?我自然信你,你的謀劃出來了,知會我一聲就是。”
有時事情無需過多言語,甯嘉澤微微點頭,臉上是一如既往的冷峻。
不愧是京都有名的美男子,甯嘉澤一襲月白長袍随風輕揚,一舉一動好似谪仙出塵。沈清舟卻看着這座冰山兀自搖頭,臨出門前附在甯嘉澤身邊,悄悄地同他說道:“罷了,看在你送我墨寶的份上我再點撥你一句。”
甯嘉澤眼眸中流露出思索之色,似在揣測沈清舟會說出怎樣的見解。
沈清舟:“你可知列女怕纏郎,惹到了便多哄着就是。”
甯嘉澤:……
這話真是這麼用的嗎?
顧訣也笑,聽到這話拍了拍甯嘉澤的肩膀:“按我過來人的經驗來說,是這個道理。”
甯嘉澤是在場的幾人當中倒數第二位娶妻的,唯一以為他之後的沈清舟雖然尚未成親,年紀小時便早有一堆紅顔知己相伴,在這件事上自然都比他有閱曆得多。
他們離開之後,修長的手指有節奏地輕點着桌案,此時暮晨已将街上采買的東西送了過來,琳琅滿目應有盡有,甚至包括最近京都女子時興的吃食都買了回來。
暮晨按照謝玉榮的意見,主打一個面面俱到,唯恐疏漏掉了什麼。在看見自己世子并未有任何意見之後才放下心來,看來他的這樁差事還算辦得不錯。
這兩日世子的脾氣肉眼可見的不似從前那般和煦,隻怕是同世子妃有關,他們當手下的也不好多說,隻能暗自祈禱兩人早日和好才好。
想到這裡,暮晨問道:“世子妃剛從外頭回來,殿下看,是否要去聽雨軒用膳?”
他這一提,甯嘉澤想起沉珂做的飯菜味道,确實是想念她的手藝了,他從椅子上坐起來,擡步起身。
暮晨跟在身後忙問:“世子去哪兒?”
下一瞬暮晨隻覺一道淩厲的目光如劍般朝他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