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珂沒聽懂他的話,他這是什麼意思?
這冬蟲夏草是頂好的藥草,如果不是聽到他為她尋來古籍,這補品沉珂還真不一定舍得熬了煮湯炖給他喝呢!
他不領情便罷了,怎麼還一副質問她的樣子?
沉珂咬着下唇,把碗放下來,“殿下如果不想喝的話,便倒了澆花吧。”
這般費力不讨好的事情她再也不會做了,她這個夫君就活該夜裡一直咳着,她多餘管他幹嘛?到底還是心軟了。
甯嘉澤擡頭看她,她的嘴唇紅潤潤的,在燭光中閃着微微的光澤,那雙圓溜溜的眼睛裡面盈着點點水光,好似很委屈的樣子。
甯嘉澤皺眉看她,終究還是放緩了語氣:“你放這裡吧,等我閑了喝。”
暮晨守在屏風外,也跟着擰眉,照世子往日的性子,這已經是他極大的讓步了,隻希望世子妃能聽懂他家主子的意思。
不料,下一句又随之落下——
“以後無事,不必來書房找我,叫人通傳便是。”
沉珂這下明白了,他這是把不喜歡她擺到了明面上,生怕她纏人。
“我知道了。”沉珂垂頭,不想再看他第二眼。
門“吱呀”一聲被掩上,輕拂的微風帶着天氣變暖的氣息,走出來的沉珂仰頭看着天幕上點綴的點點星子,它們的光芒微弱,在皎潔的月光下顯得那麼微不足道,卻還是那麼倔強地閃着。
書房的門再一次被敲響,甯嘉澤的煩躁擺在了臉上,手裡執着的書被他重重放下。
“還有什麼事?”
向嬷嬷一進來,就看見他冷若冰霜的那張臉,然後又看到了桌案上幾乎是一口沒動的湯碗:“世子爺,這湯可是不合胃口?”
甯嘉澤沒吭聲。
“恕老奴多嘴了,”向嬷嬷歎了口氣,“世子妃下午在廚房熬煮的時候,我曾嘗過,滋味不錯呀,世子妃守在那裡幾個時辰,您即便是不喜歡,好歹……還是喝上兩口,别辜負世子妃的一番心意。”
向嬷嬷自甯嘉澤出生起就守在他身邊,比誰都清楚甯嘉澤這性子。瞧世子妃從書房出來的可憐兮兮的模樣,她就明白了,世子怕是沒少給人家委屈受。
甯嘉澤伸手觸那已經涼透了的碗壁,薄唇輕啟:“嬷嬷是說,這是她親自熬的?”
“誰說不是呢?”向嬷嬷知道他内心松動,忙趁熱打鐵道,“我于京都待了這麼多年,世家貴族家的小姐也見了不少,從沒見過世子妃這般賢惠的,剛嫁過來便體諒夫君身體欠佳,隻因夫君晚上咳了幾聲,嫁過來的第二日就眼巴巴的進了廚房做藥膳,一點都沒有當主子的架子……”
“好了,我知道了,夜深了,嬷嬷去休息吧。”
眼瞅着甯嘉澤端起碗來,向嬷嬷喜出望外,“世子也早些喝了回去歇息吧。”
沒關上的那盞窗透進來清新又濕潤的空氣,偶有一兩聲蟲鳴自窗外傳進來,打破平靜如水的夜晚。
甯嘉澤在向嬷嬷殷切的注視下,抿了一小口。
确實如她所說,雖然涼了些,這味道還算是上佳,比平日裡廚房送上來的藥膳也不差,他不禁有些奇怪,沉珂善醫書又會下廚房,确實同京都的小姐不太一樣。
莫非是因為她出生江南的原因?向嬷嬷走後,甯嘉澤把暮晨也叫了進來:“派人去查查世子妃的過往。”
暮晨應了聲“是。”
“順便,世子妃同今日那個男子,過往有什麼交集也一并查出來告知我。”
甯嘉澤揉了揉眉心,神色疲倦,“昨日晚上是誰在聽雨軒門外,你可查明白了?”
他指的是洞房花燭夜,外頭的那一聲動靜。
“那人輕功穩健,人又謹慎,我追了許久也沒追上,但是瞧着他離開的方向,像是進了宮,世子您看,可要繼續追查下去?”
甯嘉澤視線凝在白瓷碗上,有些微的晃神,頓了片刻,他說道:“若是宮裡的人,便不用再管了,我教你查的這些事,切莫打草驚蛇讓别人知道。”
“屬下明白。”
幽幽月色落在窗前,地上好似輕紗籠罩。
按照他的吩咐,書房裡面加了一張床,甯嘉澤起身躺上去,明明床的大小同聽雨軒的别無二緻,就連被子床單都同那裡複制過來的,用的是一樣的蠶絲被,可惜終究還是不習慣。
甯嘉澤忽視到身體上的不适應,努力進入夢鄉。
半響後,他坐起身來,給自己倒了杯茶。
簌簌風聲中,守在屋外的暗衛隐約聽到那麼一句:“她到底在湯裡放了什麼……”
*
翌日清晨,沉珂嫁過來侯府的第二日光景。
她從床上坐起來,摸了摸旁邊空蕩蕩的,絲毫沒有男人殘留的痕迹,她便明白了,昨晚他沒有回來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