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扶穩之後迅速拉開距離。
言簡意赅兩個字,語氣也算不上重,聽的人卻心慌。
沉珂慌忙整理着儀容,生怕失了得體。她不知道為什麼在他面前自己總是這樣,從初見時便摔倒在他的腳邊,第二次見面差點掉進了湖裡,算起來,這還隻是她們的第三次見面。
她竟然就這麼陰差陽錯地嫁給了他,想來還是如夢一般不真切。
她的這個夫君還視她如洪水猛獸一樣,唯恐兩人有肢體上的接觸。
……
四月芳菲,微風輕拂進來,送來春暖花開的氣息。
明明算不上炎熱的天氣,拜過堂後沉珂坐在婚床上,感受到自己額角的幾縷發絲已是汗濕,粘在面上很不好受。
侯府她人生地不熟,也不太明了這屋子裡是什麼狀況。端坐挺直的背脊不敢松懈,喜帕仍是完好地覆蓋在她頭上,從始至終沒有半分挪動偏移。
伺候的芸兒端來杯茶遞上來,問道:“這一路奔波勞累,姑娘口渴不成,可要喝杯水?”
作為兩個陪嫁丫頭之一,芸兒也被帶入了侯府,自此她們主仆二人算是換了地方生活。
熟悉的聲音讓沉珂腦中繃着的弦少了幾分緊繃,她确實是又累又餓又渴,一大早上就被折騰着起來梳妝打扮,早膳都沒來得及用上接親的人就到了……
茶葉幽幽的香味飄來,光憑鼻子聞,沉珂都能品出這是上好的碧螺春來。
終究是沒忍住,她說:“我就喝一口,等會你便原封不動放回去别讓人發覺了。”
“世子妃,你就安心喝吧。”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伴着爽朗的笑聲。
進來的人是向嬷嬷,之前侯府送聘禮來的那日,沉珂曾見過她一面。擡聘禮的小厮告訴過她,這位向嬷嬷随甯嘉澤生母陪嫁進侯府,一直伺候照料着世子長大,在這府裡威嚴極高,雖未頂着什麼頭銜,也算得上是半個主子了。
向嬷嬷之前便見過沉珂,當時還為世子殿下惋惜怎麼要娶這麼一個小門小戶家的女子,向沉家的人打聽了一番之後,現下是怎麼瞧着怎麼歡喜。
她走到沉珂跟前,接過芸兒倒的那杯茶:“世子在前廳照顧賓客,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世子妃無需憂心那麼多,在這府裡沒有那麼多的規矩。”
沉珂心上湧起一股暖流,“多謝嬷嬷。”
向嬷嬷瞧着她性子安靜,舉止又小心。不由得歎了口氣:“世子妃既然嫁過來,有些事還是早點告知您比較好。”
“世子從小便身子弱,這是從娘胎裡帶出來的,務必要好生照拂着,每天的藥記得要按時叫他服下,然後切忌讓世子着涼,他小時候落了場水之後便常有咳嗽……從此就有勞世子妃多加費心了。”
沉珂一一記下點頭,她既然嫁過來,照顧夫君便是她的分内的事情。
“我知道了。”
眼睛掃過她恬靜的側臉,劉嬷嬷愈發滿意。
那日在沉家隻看見她穿着顔色淡雅的衣裳,竟不知世子妃穿绛紅色竟是這般好看。潔白面孔如玉般溫柔,唇上的赤紅妩媚動人,合體的婚服襯得她那腰身越發纖細,拖地嫁衣拉長她比例,她就像一隻鳳凰,不多時就要展翅高飛般。
這樣傾國傾城的容貌,不愁世子殿下不動心,向嬷嬷滿心期待隻等着時候誕下小世子了。
這樣想着,她眼睛裡溢出清淚來:“夫人要是看見世子大婚,指不定有多麼的歡欣……”
甯嘉澤剛推門進來,隔着珠簾便看到這一幕。
——他的新婚妻子正慌亂替他的乳母拭淚,一張巴掌大的小臉上全是慌亂。
向嬷嬷對别人向來嚴厲,也不知道沉珂使了什麼法子,竟讓她現下哭成了一個淚人。
注意到他的存在,沉珂好似找到了救兵一般,眼眸一亮。
甯嘉澤看向她那邊。
本來熟悉的屋子裡,此刻卻沾染上了陌生的氣息。
嶄新的桌椅被擦拭得光亮可鑒,床榻上鋪好了通紅的喜被,房裡還添置了不少家具,諸如女子才用得上的梳妝台,案幾上擺着之前從來都不會擺放的鮮花……
還有那雙晶晶亮的眸子。
它的主人正滿懷期待地迎接着他的到來。
她身着華麗的嫁衣,面容染上绯色,好似窗外院子裡開得嬌豔的桃花。
甯嘉澤撥動珠簾,走上前來。
朱紅紗幔被風吹起,女子的身影映在他的眼底,那股專屬于她的馨香越來越近。
随着他的逼近,沉珂瞧見他緊抿着雙唇,下颌也收緊,不知道自己是哪裡又惹了他的不如意。
心下暗道一聲不好,她的這個夫君真的很難伺候,喜怒陰晴不定,為人又傲慢至極。
沉珂轉身垂眸不想再看他。
片刻後隻覺周遭安靜下來,劉嬷嬷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退了下去。
“擡頭。”他低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