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來,兩年的時間一晃而過。秦王政十二年,公子斐七歲了。
“縣除小佐毋秩者,各除其縣中,皆擇除不更以下到士五史者為佐,不足,益除君子子、大夫子、小爵及公卒、士五子年十八歲以上備員,其新黔首勿強,年過六十者勿以為佐。意思是……”
這天,清瘦的李斯李老先生照例在台上教導秦律,台下的公子們一邊聽一邊記,抄錯了的削片聲時有響起,墨筆書寫的唦唦聲不絕如縷。
噔噔蹬蹬!
突然,一陣疾馳的腳步聲自外邊傳來,李斯微皺着眉掃了一眼宮門,放下竹簡,轉頭看向來人。
“報!王後薨了!”
前來通報的是公子斐頗為熟悉的陸獻。此時的他不負平時的從容,面色蒼白,滿頭大汗,連頭冠都有些歪。
“大王诏令,即日起學宮停學三日,所有公子即刻回宮,準備喪儀。”
公子斐:“……?”
“什,什麼!”
片刻的沉默後是群情嘩然,七八歲年紀的公子們多少已經是知道生死差别的年紀了,但真遇上許多人還是第一次。更何況這還是地位如此特殊之人的喪事。
一時間,大家互相看來看去,都不知該說什麼。隻是漸漸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平日與公子扶蘇和公子斐玩得最好的公孫辰身上。
公孫辰:“……”
他在衆人意味不明的期盼中起身,邁着沉重的步伐向公子扶蘇走去。還沒來得及靠近,就見兩位公子不約而同的起身,互相對視一眼後雙雙向門口沖去。
“大姐!”
他們在門口被李斯攔下了。
“兩位公子還請遵循诏令回宮。”李斯恭敬道。
公子扶蘇面露遲疑,公子斐卻是一點不給面子的向他呵斥:“讓開!”
“兩位公子還請遵循诏令回宮。”李斯重複。
公子扶蘇皺眉,公子斐瞪了李斯兩眼,見他不為所動,直接一閃身從他旁邊穿了過去。
“二弟!”公子扶蘇一愣,立刻跟上。李斯還試圖阻攔,但上了年紀的他顯然是攔不住公子扶蘇的,他很快就被繞過追,眼睜睜看着公子扶蘇追上了公子斐。
兄弟兩人直接闖入芷陽宮西内。
“醫工還沒找到嗎?”
“蔡晴你那邊再讓開一點。”
西内的情況不算混亂。公子扶蘇和公子斐闖入的時候,今日授課的平準令隗狀正有條不絮的指揮女公子和侍女們照顧昏迷的大公主元嫚和身體素來虛弱的二公主陰嫚。連懵懵懂懂還有點搞不清狀況的三公主清嫚都有專人細心拂照。
兄弟兩在一片驚呼中停下腳步,公子斐與公子扶蘇猶豫了一下沒有上前打擾侍女們對元嫚的照顧,腳步一頓,轉向了現場指揮的隗狀。
“隗先生,大姐的情況如何?”公子扶蘇關切的問。
隗狀微皺了眉頭對他們表示不滿。他看了一眼還未醒來的大公主和明顯為他們趕來而面露欣喜的二公主三公主,片刻,大約是出于對手足之情的體諒,沒有對他們的闖入多做指摘,隻是平靜的交代了現場的情況。
原來,大公主一聽呂王後去世的消息就昏倒了。隗狀安撫了諸位女公子就趕緊派人去請待命的醫工——由于公子女公子中都有天生體虛之人,芷陽宮随時有醫工待命——但很不幸,他得到的回報是待命的醫工早上都被調去長樂宮了,現在,他們隻能派人去長樂宮找人。
“人已經派去好久了,但現在還沒有回複。”隗狀的面色也有些憂慮。就算不提兩年的師生情誼,大公主要是在他課上有個好歹,他的官路估計也就到頭了。
“有再派人去問嗎?”公子斐插話。
“有的。”公子斐能想到,隗狀當然也能想到。“隻是依舊沒有回複罷。”
這就有些難辦了。
“要不派人去章台宮報告?”公子扶蘇提議。
“也已派人去問了。”大公主這個情況,隗狀肯定是要上報的。
“看來隻能等了。”想不出别的辦法,公子扶蘇隻能歎氣。
“那華陽宮呢!華陽宮有去問過嗎?”公子斐則問。
“這……”隗狀一愣,很快搖頭。華陽宮是華陽太後的居所,自然也常年配有醫工,且華陽宮的醫工定然是不受長樂宮影響的。隻是……“這是否太過驚擾太後?”
重要的是,華陽太後若是在這之中出了什麼萬一,那更是無人可以擔當。
公子斐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但他隻猶豫了一瞬就說:“我去吧。”
公子扶蘇和隗狀聞言具是一怔。
公子扶蘇正想說寫什麼,外面突然傳來侍從的通報。
“報!醫工找到了,正在來的路上!”
前來通報的是第二次派出的侍從,他在路上遇見前來看診的醫工,立刻轉身回來通報。
“善!”隗狀爽快的賞了通傳的侍從,轉身安排起大公主就診的相關事項。課室的女公子們和公子扶蘇公子斐都被請出了西内,隻有大公主本人的侍女在裡面服侍。
“希望大姐沒事。”微皺着眉離開,公子斐擔憂。
“大姐一定會沒事的。”公子扶蘇安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