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梓豪:“除非能找到新的證據證明他的清白。”
肖敬然雙目無神,愣愣地問:“如果找不到新證據,最壞的打算會是怎樣?”
柳梓豪呼了口氣說道:“首先是罰款,可能要罰一大筆錢給殉職和受傷人員家屬,我估計三五百萬怎麼也要有的。因為牽扯人命,最後可能還要被判坐牢。”
肖敬然:“多久?”
柳梓豪:“3到5年吧……”
肖敬然:“那我的家人會受到影響嗎?”
柳梓豪:“應該會的。首先,你欠下了巨額債款,夫妻雙方既享有共同财産,也享有共同債務,所以照理說,您愛人要跟您一起承擔這些賠償款。其次,您進去坐牢,您愛人就将一個人面對生活。您這邊沒有了收入,她還要承擔幾百萬的債務,反正确實壓力挺大的。還有您名下的房産、車等不動産可能都會進行法拍,用于賠償這些債款。”
肖敬然剛才一直面無表情,想起楊曉揚和牧牧,瞬間濕了眼眶:“那他們母子倆不就無家可歸了嗎?”
柳梓豪:“這是最壞的打算……”
肖敬然擦了下眼角,問道:“有什麼辦法能讓他們不受影響嗎?”
柳梓豪想了想:“您可以跟您愛人離婚,這樣她就不會承擔任何共同債務了。離婚判給女方的财産都跟您沒有關系,也就是說不用賣房還債了,他們母子就不會無家可歸,這是一種規避風險的辦法,雖然不光彩,但很多人這麼做。您可以和您愛人商量先假離婚,把财産都轉移到您愛人名下,等這件事情過去之後,你們再複婚。”
肖敬然想了想,自言自語道:“假離婚?就曉揚那個性格,怎麼可能同意假離婚啊……”
再到設計院上班的時候,肖敬然感覺以前對他很好的同事,現在都躲着他,所有人都很刻意地跟他保持距離,有種牆倒衆人推的感覺。
這讓肖敬然感到十分寒心,他在設計院工作了10年,對工作兢兢業業,對同事尊重、熱情、能幫則幫,自認為對得起任何人。他一直以為院裡都是他的好“戰友”,他真心對待每一個人,順理成章認為别人也一樣這麼真心對他。到頭來,才發現,一切都是虛情假意,是他自己的幻想。同事隻是拿來互相利用的工具,你得勢時大家都向你聚來,贊美你,幫助你,跟你成為最好的朋友;你出事後,大家都離你遠去,生怕跟着你沾包兒,巴不得跟你劃清界限。
可悲的是,肖敬然到現在才看清人性,才明白,職場無友情,全是利益。
隻有那幾個剛畢業的小孩兒還能私下站在自己這邊,說一些揣測的實情,為自己鳴不平。肖敬然想,也許過不了幾年,這幾個孩子浸淫在這種聲色犬馬的環境下,也會學得處事圓滑,趨利避害,八面玲珑,但至少現在他們還對這世界保有一片赤誠的真心。
正在這時,肖敬然接到父親肖逸航打來的電話,叫他趕緊回一趟家。
肖敬然也無心在設計院多待,一下班便匆匆趕往父母家。
一進門,屋裡的空氣異常凝重,肖敬然試探道:“爸,媽,你們……心情不好?”
肖逸航一拍桌子:“你出了這麼大事兒,我們心情能好嗎?!”
肖媽過來接過肖敬然手裡的包,說道:“然然,你怎麼都不跟家裡說呀?”
肖敬然:“GZA大橋的事你們都知道了?”
肖逸航:“我是從設計院退休出來的,這點風聲我能聽不到?你這明顯是被揪出來頂包的!”肖爸生氣地在屋裡踱來踱去:“我剛退休沒幾年,這幫人就欺負到我兒子身上了!他們太過分了!”
肖敬然很心疼父親,這麼大年紀了還要替自己擔心:“爸,您别再氣個好歹的,不值得。”
肖逸航指着兒子的鼻尖兒說道:“你也是,怎麼不知道保護好自己?做事要謹慎,凡事留證據!現在你打算怎麼辦?”
肖敬然想了想,毅然決然說道:“我打算……和曉揚離婚。”
肖媽大驚失色:“什麼?你瘋啦?好好兒的離什麼婚?!牧牧怎麼辦?”
肖敬然:“牧牧留給曉揚,我淨身出戶。”
肖媽拍打着他的後背急切地說道:“幹嘛呀你這是?那房子是你和你爸設計的,咱們家出錢買的呀!”
肖敬然不禁潸然淚下:“對不起,爸,媽,兒子對不起你們!”
他說了那天和柳梓豪律師談話的内容,說到了自己目前所處的窘境,和極有可能被判罰款和入獄的結局。
肖敬然哭着說:“我對不起曉揚和牧牧,我想保護他們,但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和他們劃清關系。律師說建議我假離婚,可我太了解曉揚了,她是那種正義感特别強的人,如果她知道事情的真相,絕對不可能跟我離婚,所以,我在想辦法騙她離婚。我求你們一定不要告訴她這件事。我不想看着她和孩子因為我,背上幾百萬的債務,不想他們還要經常去監獄探視我,更不想他們在生活中被人指指點點說有個坐牢的丈夫、爸爸……我甯願他們恨我,忘了我,開始新生活,也不願他們因為我而受苦……”
肖爸肖媽聽了很是感動,三人哭作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