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設計院對肖敬然做出了停薪留職的決定。警方這邊介入調查，對肖敬然進行監視居住，禁止離開北京，并要求他配合警方，随傳随到。

肖敬然不敢讓楊曉揚知道這些，他每天還照常假裝上班，但基本是在街上溜達，如果太冷了就找個咖啡館進去，點一杯咖啡能坐上一天。他想收集證據，為最後打官司做準備，找了設計院的好幾個人想問問情況，居然沒有人願意幫他。

他一個人，勢單力薄，一籌莫展，仿佛衆矢之的，所有人都想把罪名推到他頭上，這樣設計院也能推脫責任，這就是所謂的棄車保帥原則吧。

楊曉揚還奇怪地問他：“你最近工作沒那麼忙了？既不出差也不加班了？還挺好。”

肖敬然苦笑了一下：“嗯。”

楊曉揚：“GZA大橋的項目還順利吧？”

肖敬然：“嗯，還算順利。”

楊曉揚突然眼睛一亮，說道：“對了，我同事他們說現在可流行去三亞過春節了，要不今年咱們帶上爺爺奶奶姥姥姥爺也去三亞過年？好不好？牧牧還沒看過海呢。”

肖敬然心想，他現在根本出不了北京，更别提去三亞了。他編了個說辭：“既然是流行，那邊肯定人特别多，春節期間又貴，沒什麼好玩兒的吧。”

楊曉揚有點撒嬌道：“可是，我也挺想去的。你平時工作那麼忙，很少有機會陪我們出去旅遊，去嘛，去嘛……”

肖敬然很不忍心拒絕她，他也想跟家人一起出去玩啊，但做不到的時候，心裡就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揪住用力擰一樣疼。他強忍了眼淚，頓了一下說：“我可能……可能春節期間還要加班，走不開。”

楊曉揚的目光一下黯了，她嘟起嘴，失望地說：“這樣啊……那隻能算了……不過沒關系，咱們以後還有的是機會呢。”

肖敬然心想：恐怕再也沒有機會了。

2014年的這個春節，肖敬然特别珍惜，他盡可能滿足老婆孩子的一切願望，給他們買禮物，請他們去飯館吃大餐，帶他們去遊樂園玩兒……

楊曉揚說：“你這不也沒去加班嗎？為什麼不能去三亞？”

肖敬然沉默了一下，強裝笑容道：“這不也挺好，難得過節時候北京人少，去哪兒都不堵車，咱不必随大流兒跟着人家去三亞擠，重要的是咱們仨能在一起。”

說出這些話的時候，肖敬然在心裡已經盤算好了和楊曉揚離婚的方案……

過了春節，肖敬然迅速找柳梓妍出來在咖啡館碰面。一開始他挺擔心小姑娘不出來的，因為設計院的人現在都像躲瘟神一樣躲着他。他想，如果柳梓妍拒絕，他就找付馨榕再試試。沒想到這小姑娘答應得相當痛快，當時就請假出來見肖敬然了。

說實話，當肖敬然看見這麼一個水靈靈剛畢業的姑娘不顧他人的閑言碎語出現在自己面前時，真挺感動的。

“謝謝你能來。”肖敬然把剛點的一杯奶茶端到柳梓妍面前。

柳梓妍接過奶茶捂了捂手，說道：“肖老師，您别這麼客氣。我特别看不起院裡那些躲着您的小人，我知道您是被冤枉的，肯定站您這邊幫着您！”

“謝謝你！”肖敬然直截了當地說：“我想讓你幫我個很重要的忙。”

“沒問題！什麼忙？您盡管說。”

“當我女朋友。”

“啊？！”柳梓妍吓得手裡的奶茶差點灑了：“這……這不好吧……師母她知道嗎？”

“現在就讓她知道。”肖敬然把桌上的筆記本電腦屏幕轉向柳梓妍，說道：“這是我寫好的郵件，你先看看。我以你的名字注冊了一個新郵箱，沒問題的話，一會兒就把這封郵件發給她。”

柳梓妍瞪大眼睛迅速掃視了一下郵件的内容。

這封信是以柳梓妍的口吻寫給楊曉揚的，大概内容是她和肖敬然是同事關系，一起工作漸生情愫，他們早就在一起了。肖敬然每次加班都是跟自己在一起，每次出差也都是自己跟着一起去，住在一個房間。肖敬然早就不愛楊曉揚了，希望她能理性對待，給肖敬然自由，盡快離婚，成全他們在一起。

柳梓妍看完信，整個人都傻掉了：“肖老師，這……這是什麼意思啊？真吓着我了。”

肖敬然解釋道：“我知道挺冒昧的，很對不起，但我也想不到更合适的人選。我知道這件事可能會損害你的名譽，我可以給你一筆錢作為補償。我懇請你能幫我這個忙，這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因為我惹上官司，很可能被判賠款和入獄，我不想家人因為我而過上負債累累，流離失所，還要被外人指指點點的日子。我現在唯一能想到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和我愛人離婚，這樣才能保證他們今後的生活不會受到太大影響。”

柳梓妍問道：“我現在明白您意思了。但是，我覺得您可以跟師母說出實情啊，為什麼要騙她呢？這樣她會恨您的。”

肖敬然搖搖頭道：“我太了解她了，她是一個正義感極強的人，如果她知道實情，一定不會和我離婚，她肯定會選擇跟我共同面對。”

柳梓妍：“那你們就共同面對啊，一家人就是要既能一起享受榮華富貴，也能一起對抗風風雨雨。”

肖敬然：“不，我不要她被我連累，後面幾十年都過不上好日子。我甯願她恨我，不原諒我，也不願意她為我受苦。你們小姑娘沒結過婚，不懂這些的。”

柳梓妍：“我懂，我能體會您的感受。我真太感動了，您對師母太好了！”她轉念一想：“可是，您确定發個郵件就能離婚嗎？如果師母她原諒您了呢？”

肖敬然：“不會的，她是個有感情潔癖的人，絕對受不了背叛、出軌這種事。我想了很多種方法，這種應該是最奏效的。而且我是過錯方，房子理所應當判給她，我淨身出戶，這也正是我想達到的目的。所以，你能幫我嗎？”

柳梓妍眼神堅定，點點頭道：“肖老師，我真為你倆的愛情感動，你們太偉大了！都在為對方着想。這個忙我一定幫，但我不要錢，純粹是因為對您的崇敬。”

肖敬然：“謝謝你，真的萬分感謝！以後如果你遇到什麼需要幫忙的，我也會義不容辭。”

兩人商量着，就把那封郵件給發了。

楊曉揚正在辦公室忙得不可開交，藍歆剛又給她派了好幾個活兒，要下單，還要做合同，又要準備樣品發快遞，都是着急的活兒，她都不知道先做哪個了。

突然郵箱提示收到新郵件，楊曉揚心裡還在嘀咕：“又來新活兒了？真是越忙越來事兒。”

她迅速打開郵件，剛看了幾眼便愣在那裡。

過了幾分鐘，楊曉揚強忍着眼淚關上郵箱頁面，拿起手機跑了出去。

劉曉娜的助理袁媛在身後喊她：“曉揚，你去哪兒啊？還一堆事兒沒做完呢……”

楊曉揚理都沒理，頭也不回地下了樓。她心想：什麼狗屁倒竈的工作，滾一邊兒去吧！老娘我家被偷了！